一切皆如封衡所料一样。
他微微颔首,眼眸眯了眯,道:“传书信给虞铎,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见朕。”
影子人应下,“是,皇上。”
又是嗖嗖嗖几声,几名影子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苍茫夜色之中。
随即,十五和十七被押了过来。
她二人立刻跪地,垂首不敢直视帝王背影。
到了这一刻,十五和十七才明白,皇上今日没有杀了辰王,绝非是他大度,而完全是看在修仪娘娘的份上。一切兄弟情深,亲缘和睦皆是假的。
十三担心皇上会下杀手,低斥道:“你二人也是糊涂!若非是皇上看在修仪娘娘眼下正需要照料的份上,你二人的小命都没了!还不快向皇上谢罪!”
十五和十七无法替自己辩解,立刻以头点地,“皇上恕罪!属下该死!”可她们当真没有察觉到辰王有半分不对劲啊。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十五和十七又是武艺高强的女子,留在虞姝身边最是合适。
封衡自是不会直接弄死她二人。
封衡挥袖,“退下!”
十三暗暗松了口气,十五和十七,是与他一块长大,他当真不忍心看着她二人遭遇横祸。
要怪就怪,辰王太过心机阴沉了,伪装的过于细致,叫人真假难辨。
*
这厢,沈卿言和楚香二人正躲在别苑的安静角落里揣测纷纷。
楚香一双眼睛炯亮,“皇上和辰王竟然没有打起来,啧啧,都是狡猾的狐狸啊!”
她算是瞧出来了,皇上和辰王皆不是什么善人。一个比一个阴。
瞧瞧,今日白天装得好似一对手足情深的兄弟呢。
沈卿言用拇指撇了一下鼻梁,对皇上、辰王、虞姝是三人之间的关系也甚是感兴趣,恨不能连夜奋笔疾书,撰出一部旷世话本出来。
“阿香,你可真好,没给我惹来那样多的情敌。不然,我可不像皇上那般能忍。”他若是有情敌,那就见一个宰一个。
楚香眼睛一眯,贼笑了两声,“你怎知,我在冀州没有爱慕者呢?”
沈卿言猛然一凛,“那你就莫要回冀州!等这一次变故结束,你我就立刻大婚,你便是我沈家的少夫人了。你也得给我生儿育女。人家魏大人都生了两个了。”
楚香望着天,翻了个白眼,抱着长剑转身就要走,背对着沈卿言,脑后马尾左右摇晃,“且等到安然回京再说吧。”
她可不要乱世怀孩子。
瞧瞧修仪娘娘,一个弱女子,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即将临盆,从背影去看,却仿佛一阵风都能刮走似的。
沈卿言莫名心急了。
魏安明当爹了,皇上也即将为人父,同龄的他,就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沈卿言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不能在时间上占据先机,等到日后,他可以在数量上胜一筹,届时多生几个便是……
*
封衡再度折返内室。
却在上榻之前突然止了步,他催动内力,驱散了身上的凉意之后才躺在了虞姝身侧。
此前一路追踪辰王和虞姝的下落,他夜不能寐。
而今,人已经在自己身侧,且安然无恙,他还是毫无睡意。
盯着虞姝尚有一些稚嫩的眉目看了好一会,封衡才逐渐来了困意。
总归是要养精蓄锐的。
接下来还有一场大战。
封衡睡意极浅,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凛冬寒风萧瑟,他正带着虞姝摘柿子,还特意摘了一只黏在一块的双生柿,“昭昭,你看。”
封衡正将柿子递给虞姝,可下一刻,却见虞姝的雪青撒花百褶裙上溢出了血渍,她绝望的看着封衡,一个劲的喊着疼。
“昭昭!”
封衡惊坐起。
第一反应就是查看身侧的虞姝,时辰尚早,外面天际还未大亮,虞姝这个时候还在睡熟,并没有醒来。
她近日身子很容易疲倦,每日都要睡上七八个时辰才能解乏。
封衡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虞姝的睡颜,见她面颊粉润,虽是闭着眼,可好歹是鲜活的,不像梦中那般面色煞白如纸,也没喊着疼。
封衡吞咽了几下,等待临盆的日子,竟比行军打仗还要令人煎熬至厮。
旁的事,他可以竭力而为。
可生孩子,他着实有心无力,帮衬不上任何忙。
封衡复而再度侧躺着,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虞姝中衣衣角,表面风平浪静、凝重清冷,内心却是一片焦灼,如同正燃烧的汪洋岩浆。好生折磨人。
*
京都城,大清早。
晨时,冷气氤氲,乌衣巷两侧的歪脖子枣树,已经落尽了枯叶,上面残存的冬枣,颗颗嫣红。
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靠了下来,车帘子从里被人掀开,卫氏抱着一只包裹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