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秋霜追问原因,秋霜有些烦了,只说:“跟你爹爹说去。”
……
六六刚出生时,身子有些弱。她三岁以前,脸上都隐约有一层青气。这几年大了一些,气色好转,康健了许多。
秦璋出自宫廷,知道当初二公主体弱,太医建议可以习武。其实六六的身体不算太弱,数年调养,已经很好了。但是秦璋作为父亲,自是希望女儿一直健康的。他询问名医,知道适当习武对六六身体有益,就动了教六六习武的念头。
如今他们在文溪镇,远离京城,教导武艺的师父不多。可这章府里头,却有不少大内高手。单论功夫,这世上能超过他们的寥寥无几。六六若是真想习武,也不必再延请名师了。
于是,六六在七岁那年上,开始跟着府里的秋霜姑姑习武。
秋霜姑姑整天板着脸,冷若冰霜,然而对年幼的六六却冷不起来。
“是该这样吗?”六六眨巴着眼睛,将秋霜方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或许因为年纪小,力道还不够,可是姿势标准,同她方才的一般无二。
秋霜唇角微微翘起,轻轻点头:“对,六六做的很对,很聪明。”
六六一笑:“是姑姑教的好。”
习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秋霜初时怕小姑娘是一时新鲜,过几日就会淡了,然而小姑娘不怕苦,不怕累,练武勤恳而又聪敏。
秋霜不由在心里感叹:皇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是的,皇家的孩子。在文溪镇待了数年,有时秋霜几乎都要忘了,六六和她的父母来自京城。他们一家差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从一国储君秦璋到小镇上的教书匠章先生,转变巨大,可秦璋自己偏偏甚是淡然。且他唯一的女儿也是秋霜见过的最聪明灵秀的小姑娘。
她想,这个小女孩儿的光芒不会因为长在小镇而被遮掩。
这些,六六都不知道。
她人聪明,求知欲也旺盛。每日跟着秋霜姑姑习武,又随着父亲学习儒家经典。有时兴致上来,她还会钻进厨房,看人煮饭做菜。在得知爹爹会木雕,娘亲会抚琴后,她缠着父母,要他们教导自己……
俨然是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会。
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聪明漂亮,乖巧伶俐,人人见了她,都愿意在心里头夸她一句好,知道她想学,于她无损的话,也都乐意教她。
转眼间,她已十四岁,出落成了青春貌美的少女,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要将门槛踏破。——文溪镇的姑娘,大多数成亲早。十四五岁订了亲,十六岁就出嫁了。
秦璋与妻子丁如玉宠爱女儿,在亲事上,也尊重女儿的意见。遗憾的是,在秦璋看来,自家女儿样样出色,文溪镇上儿郎真没几个能配得上她的。
他轻叹一声:“可惜了……”
他虽未言明,可是妻子丁如玉已然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她笑一笑,轻声道:“也不是不好,我瞧她和澈儿不是很要好么?”
丁如玉这话倒不是随口一说。祁澈去县里书院读书半载,他的母亲蔡三娘就因病去世了。秦璋怜惜他孤苦,帮他安葬了母亲,后来不但出资供他读书,还在生活上对他格外照顾。
祁澈无亲无故,谁对他好,他也就对谁好。秦璋对他好,他投桃报李,也对章家好。他敬秦璋为师,事他如父。他同六六青梅竹马,对先生的独生爱女,他自小就关照有加。
六六小时候,还常同祁澈比试,比诗文,比诵读,比写字。后来大了几岁,她学的杂,也就不大找祁澈比拼了。
这落在丁如玉眼中,就是一对小儿女相互都有些情意。
秦璋微愕,继而摇头:“这怎么成?”
“不成吗?”丁如玉微讶。
文溪镇不比京城,祁澈身形修长,容貌清俊,举止文雅,年纪轻轻已中了秀才,且踏实稳重,已经算是青年儿郎中的佼佼者了。唯一的不足之处是家世差点,又没了父母。
可是丁如玉琢磨着,家世差些没什么。真论家世,这世上比他们家世好的,也没几个。祁澈家里没钱,可是章家有啊。而且无父无母也不算大缺点,可以和他们夫妇一起住嘛。
——反正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不舍得她远嫁。巴不得把她永远留在身边,若能招赘就更好了。
秦璋轻声道:“自然不好。阿玉你不知道,外面有人闲言碎语,说咱们帮澈儿,就是看中他无人帮衬,打的是让他做女婿,要他养老送终的主意……”
丁如玉眼神一闪,心说,若真如此,是有些不当,仿佛他们帮助祁澈,是另有所图一般。
她听到丈夫缓缓续道:“而且,我看着六六对澈儿没这份心思。六六提起澈儿,浑无一丝羞涩,只怕是将澈儿当做了兄长。”他笑了一笑:“咱们这做爹娘的,肯定要教她开心欢喜,在婚姻大事上,得要她自己愿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