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火葬场了吗(112)
小太监左右环顾了一下低下了头,眉眼间带着点儿微微的笑意。他压低了声音说:
“皇上找人要了两根龙凤花烛,说只有燃到天明才能算作夫妻白头。皇上说娘娘睡觉轻,这早生贵子咱就不用了。但是啊旁的美好祝愿,有什么风俗就都来着。”
他粗笨,不懂这些。可是也能瞧出圣上当真心疼自家主子,拿睡觉轻做幌子。他们这些做奴才随身伺候,有些秘闻记在心中,也当真称奇。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美人就静静地听。
“圣上还说啊,这次大婚不做嫁娶,而是成亲。”他随口一说,可是春草一直注意着娘娘的神色,首领太监说这话时她分明缓缓眨了下眼睛。
“你们主仆说什么悄悄话呢?”德庆掀开了帘子,春草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好,可是圣上却依旧如往常一样。
“内务府的人做事尽心,德好正和我说呢。”
“德全。”
“奴才在。”总管太监上前一步。
“赏。”
帝王因着她随口一句话就赏下黄金百两,男人从不说爱语,可是那眸中的神情紧紧盯着她,恐怕连铁石心肠也不免动容,
挽禾起身要行礼,却被扶住:“你我夫妻之间,本不必拘礼。”
“还不是夫妻,自然要行礼。”
美人轻描淡写一句话,在场众人除了她神色都微微变了下。她好像无知无觉般笑出声来,“现在便这样放肆,以后成亲了难不成要圣上给我行礼?”
原来她只是开个玩笑。
帝王果然被逗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连泪都要笑出来。
挽禾不知他怎么突然捡了这么大的笑话。等到楚凭岚终于缓过神来,他扶着人坐在了窗边,自己跑去倒了一壶茶水。
“行礼便是成亲之后的事,如今不如让朕服侍你。做的也比这些奴才尽心尽力。”
他坐在窗边的脚踏之上,一打眼过去比她矮了不少。他今日未穿龙袍又格外俊朗,长长的眼睫抬着向上看时好像真是一位宫中贵人的宠臣。
楚凭岚将头枕在她膝边,又怕累着她,不上不下地自己僵着。
“皇上这是怎么了。”挽禾喝了茶水,随口问道。
帝王闭着眼睛没有动弹:“国事繁忙,有些乏累。”
“圣上也该好好歇歇。”
她说了这句话后,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德庆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涩。他低了眼,没敢继续看。
如今已经近了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卷着猩红的颜色。日光透过荷叶雕花的窗户打在两个人的身上。挽禾背对着光,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帝王的侧脸映在金色的暖光下,锋利的颌角也柔和了不少。
他们不出声坐了许久,楚凭岚突然好像想起了之前的对话。说了句「是该歇歇了,歇歇也好。」
美人嗯了一声,没接话。
室内静谧,檀香阵阵笼彻幽宫华殿。
湖中的野鸭还在吵嚷,可是听声音已经远去了不少,想必躲进了藕花深处。
“朕封了陈秉骁一等公世职,原先的封地太小,年轻人也呆不住。”
挽禾低头,他还是闭着眼睛。
陈秉骁是陈国公的独子又是庶出,按理只能承袭父亲的勋爵。一等公便是比国公还要显赫的地位,非宠信的亲王也不能承受。
“你妹妹喜欢户部的那个尚书,原先武将出身,老大不小了身边也没有过亲眷。朕瞧了不错,回头你再看看?”
挽禾听陈秉柔说过那位青年,对方出身军中又格外自持,为人处事是位君子。
“柔儿她心中有数,牢陛下惦记。”
“原想着封公主招他做驸马,省的嫁过去受气。可是又一想,若真封了公主两人便不相配了,姻缘也未必长久。先封郡主,若是她日后有子,朕诏书中还命由她的子嗣承袭官职。”
情爱之变如何能预见数十年,子嗣承袭官职便是用皇权之手保她和未来之子安枕无忧。
他说的很慢,先帝的四皇子不受皇宠又不得母亲垂怜,自幼便善于权衡用人之道。有些事他一旦做了,便是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算透了。
“有圣上的一番苦心,柔儿不会过的太差。”挽禾垂眼,提到弟弟妹妹哪怕从小未曾长大,那些刻在骨血中的血脉亲情也让她不禁柔和了神色。“只是尚未成亲又何谈生育,陛下未免也太着急了。”
“能想到便去做了,如今同你说起来……是急了些。”
楚凭岚咳嗽了一声,德庆手中的拂尘颤抖了一下,到底是没有上前递上帕子。
——陛下不愿在娘娘面前做出这可怜的样子。
楚凭岚的睫毛很长,窗外有冷风在吹,室内又因为担心美人冷而点了暖炉。他轻轻眨了眨眼,眼睫似乎坠了湿润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