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眉看着他,“你叫我,就是为了这两碗红豆沙冰?”
“不然呢?”
“那为什么让我吃小碗的?”
“小碗里面蜜饯多。”
我白了他一眼,端着托盘走了两步,忖了忖,回头对他扯嘴笑,“殷煜珩,你放心。”
他挑挑眉,“就你?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再笑,他摆摆手,“走吧,走吧,再不走,这红豆该烫熟了。”
我哼了声,硬着头皮一步步近到易南跟前,“殷煜珩送过来两碗红豆沙冰,不知道你吃过没,这个,还是我在夏国时学到的一样小吃,用来消暑很好。”
说着把那个大碗搁到他面前,他并不着急吃,“阿悬,你去过夏国?”
这个话题,逃不过。
我坐下来,挖了一勺蜜饯,“嗯,那次与你们辞别后,我去了夏国,那里的风景果然很美,我逛了个遍,后来,挑了一个靠海的小镇住了半年,住腻了后,又去了南渊,还去了西佛,最后,就回到了这里。”
“阿悬,你受苦了。”
“苦倒没怎么受,就是长了不少见识。”
他挖了一勺沙冰,“我在夏国时,也见过这个,就是一直没尝过。”
“你也去过夏国?”
“嗯,南渊与西佛,我也都去过。”
话匣子一打开,我就活跃起来,“西佛的那个小村庄,原来竟是那么美,还有你当初在那个小院栽的桂树,长势颇为喜人,哦,还有那个乱坟岗,你又去过没?那个墓穴是不是很威风?是殷煜珩着人重修的,每年也会有人去扫墓烧纸钱的。”
我把他面前的大碗抢过来,又把自己的小碗推到他跟前,“咱俩换一下。”我嘿嘿嘿笑道:“殷煜珩说让我用这个小碗,保不准是他在这个大碗里下了手脚。”
忖了下,我又把碗换过来,“他肯定知道我会这么想,他这个人,哼,没准有问题的是这个小碗。”
易南难得一笑,伸手去摸我的头,胳膊伸过来,停在了半空中,只一瞬,那抹难得的笑僵在嘴角,他黯然的缩回了手。
我问:“你是怎么记起我的?当时是吃了什么药中了什么毒吗?”
他垂首,“当年皇后的熏香,我没注意到,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忆起来了,起初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后来,慢慢就全记起来了。”
“那,你现在?他们知道吗?怎么不用香再熏一熏你?”
“他们,不知道,我恢复记忆这件事,对谁都没有说,阿悬,当初你去周国找我时,我几乎问了身边所有人,他们都说,你是个疯子,我暗地里查过,查到七公主身上,我去翻宫内的纪年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七公主和亲到宴国,不足一年,因病薨了。我去问当时的太子殿下,他说,我是与七公主认识,曾有过那么一段情缘,可是,后来七公主去了宴国和亲,在宴国薨了后,我受不了打击,才会失了心疯把七公主全忘了,他还说,你只是个长相与七公主相似的疯子,让我不要理会……阿悬,对不起。”
“三哥?可是三哥当时明明说,他已向你细细说了我们之事,是你不想再理前尘往事,是你说负我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总比负了五姐他们一众相识的人要好。不过当时,我那个样子,确实像个疯子。”
“阿悬,对不起,当时,我若听一听你,就不会……”
……
“易南,我从未怪过你,是你牺牲了自己换来了我的眼睛,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我当时……当时只是一时受不了,后来就好了。”
红豆沙冰不是我做的,很难吃,不是一般的难吃,估计易南也觉得难吃无比,只吃了一勺,便再也吃不下。
他问:“阿悬,你过的好吗?”
我点点头,“挺好的,就是殷煜珩没事老欺负我。”
在他面前抱怨殷煜珩貌似不太妥当,我赶紧加了句:“不过,若是我不高兴了,他也会让我欺负回去。”
易南手里的银勺微微抖动,时不时碰到碗沿上,发出清脆但不悦耳的声响。
我心底一阵痉挛,说:“易南,我先前是不是老欺负你?”
叮当一声,连带着三圈回响,他放下勺子,深深看了我一眼,起身,“阿悬,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是放心,你,你要好好的,我走了。”
他转过身,缓缓离去。
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呢?看着他渐行渐远落寞又单薄的背影,我叫住了他,“易南!”
他顿足,没有回头。
我叫住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是不是要说,要他回去后管五姐要把那种特质的熏香,再来熏上那么一熏,记忆中没有我的那几年,不是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