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恨恨捶了下床板:“本来倒是不足畏惧的,苏府处在城郊,而我们又是初来乍到,同这里的人并无多大牵绊,但……但我的长命锁却不见了,若是落在他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那锁是由大迟颇负盛名的津山寺主持所开光的物件,底下所悬挂的四瓣红璎珞是出自津山寺特有的形态,只要一查便知。而那大师曾说她面相奇特,该是大富大贵的命却有着异常的坎坷的经历,这种命格,百人中难寻其一。
如此说来,津山寺的主持必然是记住了她,若是严子湛通过长命锁寻到了那座寺庙呢……
“难不成我一辈子都要活在那男人的阴影下了么?”锦夜倏然坐直身子,懊恼道:“早知如此,就该把他掳来,关在我苏府后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他能天天见着我这仇人,也算趁了他的心。“
初晴哭笑不得,小姐定然是被严子湛逼得失去理智了,素来精明淡定的性格此时看来,完完全全转变成孩子气的无理取闹。于是安抚的替她理了理长发,又轻声道:“若真是惶惶不安,干脆就和老爷说一声,我们先去别处避避风头。”
“不,我短时间内定要留在此处。”锦夜坚定地摇头。
初晴转过身嘀咕:“真不知小姐在执着些什么,先是放不下遥州的赌坊钱庄,死都不肯来京城,如今来了倒不愿回去了。”
锦夜眨眨眼:“是因为我在这儿遇到熟人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舍不得走。”
初晴不解:“什么熟人?”
锦夜不语,微微斜过头,目光正巧对上外头推门而入的青年:“你偷听了那么久,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是怕我提前说出你家主人的名号么?”
心思被人戳破,阿楚面上倒也未见难堪,正色道:“大小姐,可有上药?”语罢不等对方回答,又扭头道:“初晴姑娘,可否先回避一下。”
初晴气结:“又要我出去,我又不是外人!”
锦夜揉了揉眉心,每次这两人见面都是类似的对白,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有礼应对,最终还得自己这个解铃人出面——
“初晴,就照阿楚的意思吧。”她回以一个抱歉的眼神,后者在经过阿楚时,依然是万年不变的一记眼刀,凉飕飕的警告意味。
“我家主人送来的药膏……”
锦夜点点头:“已经上了,替我谢谢宋大人,难为他忧国忧民之外还得为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操心,着实令我愧疚不已。”暂停了片刻,又道:“当然,也要感谢你,感谢你每每都能在我出状况的第一时间就回宋府禀报。”
阿楚哽住,无奈道:“大小姐其实不必如此冷嘲热讽,我并不是心怀诡计的小人。”
锦夜忽而厉声:“那么照你所说,我该对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监视自己的人好言相向么?是不是更该点上两根蜡烛,促膝长谈才对?”
闻言阿楚的脸色很快就黯淡下去,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锦夜瞅了他一眼,自感方才有些过分,含糊道:“我近来烦心事太多,说话冲了些,对谁都是这样。”
“我明白的。”阿楚欠了欠身:“请大小姐好生休养,二日后便是中秋之宴,请务必只身一人赴席。”
锦夜颔首,直直盯着那重新被掩上的房门。呆呆发愣了好一会儿,忽感胸闷难耐,这才掀开被子下了床,素手推开窗,外头是后院花园,有熟悉身影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来回踱步。
“爹。”轻轻的唤一声。
苏起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乖女儿,这么早醒了?”
锦夜微侧过身,将领口拉高,这才探出窗口柔声道:“爹既然有事找女儿,为何不进门呢?”
苏起旺干笑:“没有哇,我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凑巧从花园经过你屋子罢了。”
锦夜小声道:“是么?可是我见你来回走了好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向来是一张白纸的父亲,怎么可能藏得住心事,情绪早就写在了脸上。
“其实也没是么事,嘿嘿。”苏起旺搔搔头皮:“我先回房了,你去补个眠吧,这么早起来对身子不好。”
锦夜也不阻拦,漾开浅笑。一手托腮,撑在窗口处,看着他朝前走了四五步,继而步伐愈来愈慢,最后又咚咚咚的跑了回来:“乖女儿,爹确实有话想问你。”
“问吧,女儿听着。”
苏起旺挤眉弄眼:“昨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锦夜睁大眸,脑中有些许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莫非之前的那次冤家路窄都是她爹搞出来的乌龙么?
苏起旺耐不住,直接道:“你们和好了没有?”
锦夜强掩住内心澎湃,淡淡道:“我不记得跟谁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