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强的理由,破绽百出。不过一人有心糊弄,一人摆明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这谈话倒也能维持的如同表面一般和煦圆满。
“令尊之前不曾在京城住过么?”开始旁敲侧击。
锦夜隐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的缩紧,低声道:“自我出生起便是在瑶州,至于之前住在哪儿……实在不清楚,爹娘也未曾提起。”
宋正青点点头,也不再为难,轻松道:“老夫从楚律那儿听闻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可今日一见,苏小姐却与他口中的有些出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承认自己派人潜伏在自己身边,居然还敢如此光明长大的说出来?!锦夜微微睁大眼,半刻又轻笑道:“那么宋大人如今真正见着了小女子,不知心里是何想法。”
宋正青面色不改道:“不知怎么,老夫见到你,总想起十几年未见的胞姐。”
锦夜眯了眯眸,话都点到这个地步,这盘棋也该是见好就收了,“小女子见着大人也有些熟悉,不过或许是因为大人您气度不凡,小女子联想起前些日子曾去过的寺庙,那儿的天尊也是有着如此神韵,叫人不自觉心生敬仰。”
好话谁不爱听,更何况是如此的一顶高帽子。
宋正青抚掌笑道:“苏小姐真是我见过的女子里头最为聪慧的一位。”不但懂得转换话题,还懂得讨人欢心。
“大人过奖了。”锦夜慢慢站起身,很多话若是匆匆点明反倒失了乐趣,她稍稍思考了半刻,便起身告辞:“大人日理万机,小女子不便多扰,而今时值正午,家父还在等我回去一同用午膳……”她适时的停住,留给对方时间。
宋正青顺水推舟:“那么老夫也不作强留,老夫叫人送苏小姐回去。”
锦夜含笑:“谢过大人。”行完礼后就准备离去。
宋正青倏然叫住她:“苏小姐,且慢。”
锦夜回过头。
“中秋前夜老夫准备办一场宴席,不知苏小姐可否赏脸?”他语气沉着冷静,眸里却是滑过些许激动和期待。
中秋佳节,寓意团圆。锦夜在心里无声的冷笑,抬眸又换上恬淡笑容:“届时必然准时赴约。”
“好,好!”宋正青露出笑意,挥手唤来奴仆:“来人啊,准备马车!”
锦夜跟着家丁出去,临出大门前又看了看那块宋府牌匾,眸子里的温度随即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严子湛靠在黑色绸缎的大床上,美眸微阖,墨发半束,衣衫松松的褪至腰间,整个上半身未着寸缕,本该是活色生香的春光氤氲,可却因着其精致锁骨下的交错伤口大打了折扣。
姚受义捧着玉瓶子伺候一旁:“少爷,丁尚书送来西域凉膏,说是能去疤生肌,涂上半日便生效。”他瞅一眼自家主子身上的鞭痕,小声道:“少爷,不如让老奴为你……”
严子湛凉凉打断:“你传话给丁尚书,让他去刑部挨上几鞭子,再涂了这药膏滚过来,看看究竟有没有效。”
少爷果然还是心情不好……姚受义默默的把瓶子收起来,忆起三日前严子湛被人搀扶回府的场景,不免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他从未看过少爷这么狼狈,一身的大小伤,头发上还粘糊糊的挂了不少液体,到现在他都没搞清楚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其实更可怕的是少爷的脸色,印象里那个眼高于顶素来是面容寡淡的形象仿佛轰然倒塌,而咬牙切齿的低咒和阴霾不见天日的恼怒表情让他至今都忘不了……
真的是很可怕啊!
姚受义忽而就觉得,按照少爷那种好面子的个性,这般不堪入眼的被衙役官差们救回来,还不如彻底人间蒸发比较好,不过少爷是宰相,也没办法一走了之,就只能呆在相府……暂避一避了。
嘿嘿,他怎么能把前因后果分析的那么清楚呢……姚受义喜滋滋的想着。
“老姚。”有人发飙了。
姚受义凑过去:“少爷,怎么了?”
严子湛嫌恶的瞅着方才喝了一口的中药,冷声道:“谁熬的药?”
姚受义一愣,继而道:“是、是厨房新来的丫头吧。”
“太苦。”严子湛冷冷道:“迁她离府。”
“但是已经加了三勺糖了啊。”姚受义眨巴着眼睛,他知道少爷嗜甜,还特地吩咐下去多加一些甜份,哪里晓得还是有人要遭殃。
严子湛不说话,冰飕飕的一记眼刀飞过来。
姚受义闭上嘴,原先想说的良药苦口等话只好全都吞入肚里去,取过沾了膏药的纱布重新裹上对方的身体,他近距离观察那些伤疤,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到底是哪个人这么狠心,下的了如此毒手……
“把我的衣服取来。”严子湛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