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一愣:“是指那个严大人?”早些时候小姐把那晚的遭遇详细叙述了一遍,在她听来,那美丽残忍的男人应该是最大的仇家才对。
“不。”锦夜眯眸:“该是与我们苏家更宿怨绵长的人家才对。”
闻言初晴不解:“那会是谁?”
锦夜笑而不答,半晌又道:“我困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明日就要搬去新宅子,该养足精神才是。”语毕,她配合的打了个哈欠,半垂着眸靠到枕上。
“你可不准再偷偷起来。”见对方刻意回避,即便心里百般疑惑,初晴也不好多问,替她拉好被子就旋身离去。
烛火熄灭,月光很快透进屋内,斑驳树影投在纸糊的窗扇上,不时顺着风势摇曳,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很快,有黑影一掠而过。
几乎是同一时刻,锦夜迅速起身抓过外袍,也顾不得脚伤,兀自提气跃出窗口。无奈待得追出去时,那人影早就消失不见,她倒也不见慌张,慢吞吞转回身一瘸一拐的往房里走。
步入门槛时,她刻意踉跄了下,身形不稳,眼看就要摔个头破血流——
电光石火间,倏然出现一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腰,带她脱离了险境。
“大小姐站稳了。”温润男音,漾在夜色里,别样动听。
锦夜抬高下颔,浅浅的笑:“阿楚,你倒是来得及时。”
“巧合而已。”他守礼的退开一步距离,不留痕迹的将手背到身后。
锦夜扯了下嘴角:“不巧,我正是在等你。”目光停留在他的衣衫上,一袭黑色劲装,蒙面布巾都未完全摘下,这种装扮……显然有鬼。
阿楚抬眸,对上她异常明亮的眸子,犹豫片刻便沉声坦白:“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锦夜挑高眉:“然后呢?”
阿楚撇开头,面上浮现挣扎神色,而后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你还活着,所以我便又去了那别业一趟,寻了新入乱葬岗的女囚尸首,敷上人皮面具来代替你。”知道对方定会不依不饶,他干脆一次解释清楚。
“你可真是忠心耿耿,让我听了感动不已。”她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一如此刻毫无表情的面容,叫人难以窥得其内心情绪。
阿楚低下头:“我是仆而你是主,应该的。”
“是么?”锦夜凉凉的道:“只可惜我拍不了手,真是遗憾。”不等对方回应,她又忽而上前一步,眼睛直盯着他胸口处的衣襟,状似不经意的道:“阿楚,你是不是顺路带了什么糕饼点心回来?”
“没有。”他矢口否认,悄悄朝后挪了些许位置。
锦夜半掩着口,语气困惑:“可是我瞧你的怀里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莫非是我眼花了?”话音未落,她深吸一口气,并指为手刀,直直往他身上探去。
阿楚轻松避过,一掌截住她的攻势,低声道:“大小姐,莫要再闹了。”
因着举动过大扯动了伤口,锦夜痛得呼吸都不稳,惨白着脸,勉强维持微笑:“必要时我可以同你在这里打一场。”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阿楚终于妥协,咬牙道:“是一幅画像。”
又是画?
锦夜皱着眉:“谁的画像?”
阿楚不吭声,木头一般杵在原地。
锦夜冷冷道:“你不说也行,明儿个我便去那别业门口,让守卫瞅瞅死而复生的人是怎生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处处保护自己的安危,但是既然这个弱点被她掌握了,那么不拿来利用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果然,不到半刻,画轴就呈现在她眼前。
锦夜心满意足的接过,抬高手臂指尖一抖,那半人多高的卷轴就全部展开来,画上所绘的是个男子背影,姿态清雅孤傲,瞅不见面容,惟有如墨长发倾泻在身后。她细细看了一遍,忽而大惊,男子所处的庭院景色好生熟悉,竟同她前日晚上去过的那处噩梦之地如此相像……
心猛然一顿,锦夜拧着眉,厉声:“阿楚,你拿这个人的画像做什么!”
“不做什么。”轻飘飘的四个字。
锦夜五指渐渐收拢,冷笑一声:“那么毁了也不要紧。”她倒要看看,这画是不是真如他口里所说的这般无关紧要。
“就随大小姐的意思吧。”阿楚眼都不眨,看着原本华美的卷轴变为一团废纸,他素来温文尔雅的面容竟然莫名浮现快意,不过只是一瞬,又很快被微笑掩去:“夜露寒重,还望大小姐早些就寝。”语毕缓步离去,黑衣很快消失在房门后。
就……这样?
锦夜反倒愣住,手中攥着皱巴巴的画纸,盯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良久,才稍稍释怀,唇畔微勾,酝开耐人寻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