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风雨下西楼+番外(39)
秦桑怒:“啊?看谁脸色!?姐儿掌管中馈,还有女使要看管事脸色的事?你且说给我听,哪个管事的给你们院子里的人脸色看了?我去同姐儿说,让姐儿狠狠罚他!”
金钗无奈:“姐姐莫急,我就是在说没人给我们脸色看呢。姜娘子只是妾,进府的时候又没有带自己人来,我们几个照顾她的,都是从别的院子拨过去的。若是换作别家,肯定要受冷落。只是我们家,阿郎也好,郎君也好,两个姐儿也好,都对我们院子好,我们心底记着呢。姜娘子也记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告身,即古代授官的文凭。
第20章 皇城
女子相扑围看的人比男子相扑更多,朝烟挤不进最内围人群里去。虽然台子高,若是站在远处,倒还能看清一些。可她和姜五娘已经挤到了这个位置,便是想出去也难,想再进些更难。
前面站着的那人足足比朝烟高出两个头。朝烟敢说,这人是她活了十几年所见过的众多人之中,最最高的五个之一。他像是踩了高跷,把朝烟的视线堵得死死的。她只能侧过头,从前面几人的身缝里窥一窥台上的表演。
有人欢呼时,她正好又被挡住,只能问姜五娘:“怎么了?”
姜五娘说:“沈四姐赢了。”
“沈四姐是谁?”
“台上那个啊!左边那个,就是沈四姐。”
“啊!”朝烟大惊,“你就这样看一眼,还真能叫出人家的名字来!?五娘…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姜五娘也有点得意:“台上那两个,一个是沈四姐,一个是孙大娘。两个都是汴京城有名的相扑手,年年都是她两个在元夕打擂台。看得多了也就记得住。”
朝烟喃喃:“你这本事,倒像皇城司的察子。走到哪里,看见什么都往心里记,谁的名字都说得出来,统统报给上面人。”
说起皇城司,本是朝烟的无心之言。
哪知一提起这个名字,姜五娘的脸色忽然变白了。
前头那个高个子也突然转过来,瞪着朝烟。朝烟左右顾盼,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姜五娘暗地里拉拉她的袖子,让她噤声。
高个子上下打量朝烟,又看了朝烟边上的姜五娘,判定这两人是官眷,才威吓道:“不许私议皇城司事!”
若不是看李朝烟打扮富贵,这两个议论皇城司的人,高个子打算抓走呢。今天不是他当值,他只是消遣来看看相扑,都能听见有人说他们坏话。
其实,李朝烟实在冤枉。
本朝皇城司旧称武德司,设立之初,是皇帝为了探查军中情报。而后皇城司的管辖逐渐脱离军营,而集中于汴京城内,直接属官家掌管,成为官家于京城中的耳目,监听官员消息,查探百姓舆情。
因皇城司权柄甚重,一掌宫禁宿卫,一掌刺探监察,时常对官民行拘捕之事,百姓对其多有怨言,称呼皇城司在京城之中派出的兵卒叫做“察子”。察子通常着黑靴出门,也算好认。
朝烟也是汴京城内长大的,自然知道皇城司是做什么的,也见过察子做事。但她对察子们并不厌惧,因她知道,官家是仁慈圣君,官家所设的皇城司自然也是仁慈办事的。若非特例,皇城司哪里会当街抓人。哪管它在诸司之中再怎样有权势,汴京便是这个汴京,不会因有察子的探查而少了繁花艳红柳叶绿,缺了车如流水马似龙。
她说起皇城司,才不是在讲他们坏话呢!只不过随口一提,用以形容姜五娘罢了,真没别的意思。被高个子说了一句,她便低头看看高个子的鞋是不是玄色的。发现果然是,知道这高个子是个察子,她于是想同他解释解释,道自己并未私议皇城司事。
“哎!”可哪等她开口说话,姜五娘拽着她的袖子便把她拉开了。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又万分艰难地挤了出去。
“五娘,怎么了!”她被姜五娘拽着走,感觉腿脚都是扯着的,可见姜五娘用了大力气。
等走到稍微人少点的地方,姜五娘同她讲:“刚才你前面那个就是皇城司的,你怎么提起皇城司来!”
“我知道他是皇城司的,我看见他黑靴了。”
“那你还讲?”
“讲了才知道的啊。”朝烟回过头再在人群中看那高个子。高个子实在显眼,哪消她找,一眼就看见了,“我们这样走开了,人当以我们是心虚。且背后议人失了礼数,我也该道声不是。”
“你这人!跟皇城司道什么不是!若是你真有大不是,皇城司早把你抓走了,还用你赔罪?虽说你只是讲了一句,但皇城司记仇呢。那些人可不是常人。”
“他们又不是无常,说抓人就抓人吗?”朝烟还是往高个子那里看,“你看那个人,虽然是察子,可也在看女子相扑,也为相扑手叫好,也和同伴在赌谁能赢,与常人又有什么不一样?与你、与我,与秦桑都没有不同——秦桑…嗯?秦桑!秦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