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棠懵懂地点了点头,由衷赞道:“阿兄似乎很厉害。”
三郎瞧她一眼,敛了笑意,淡道:“厉害与否,你个小丫头懂什么?”
谢映棠嘻嘻一笑。
三郎指了指桌上的琉璃盏,道:“走的时候,记得把此物捎上。”
她眨了眨眼睛,大喜道:“阿兄送我的?”
“成静送你的。”
谢映棠心底微微一跳。
成大人?
似乎……成大人好像说过,会再赔她一个琉璃盏。
谢映棠看了那物,见纹路精巧,质感上佳,青色淡淡晕染在盏底,在微暗的光影之下,仍透着一层隐约的莹亮之感,极为通透纯粹。
谢映棠捧起那琉璃盏端详一番,惊讶道:“此物……比我原先的还要好上许多,成大人出手竟这样大方?”
“宫中之物,焉能不好?”三郎拿过案上书册,淡淡道:“麻烦事已毕,翁主还是早些回去罢,抱着你的盏,切勿到处说是谁送的。”
她嘻嘻一笑,这小姑娘笑起来之时,糯齿细白,显得分外娇憨可爱。她心底因为这小小的礼物开心了不少,忙抱过那琉璃盏,转身又要走,走了一半又赶紧回来对三郎行了个礼,做到无可挑剔之后,才蹦跶着跑了出去。
谢映棠将琉璃盏递给身边的侍女,慢慢穿过拱门,一离开三郎的院子,便蹦蹦跳跳地往往公主府的方向跑去,预备去给母亲请安。
随身侍女一路提醒着她要注意举止端庄,被却被某个撒欢的小姑娘无视了个干净。
还好一路上不曾撞到旁人。侍女一边擦着冷汗,一边紧张地注意四周。
行至僻静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什么。
谢映棠脚步一顿,转过身去,朝身边人招了招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那处。
是一处落了雪的假山。
高大草木掩映之下,那处十分隐蔽。
侍女不解其意,细听才觉出有稀稀疏疏的声音。
似乎有人藏在那处。
四下无人,天地裹素,西风扑面,寒意也顺着靴底的薄雪慢慢渗上来。
那侍女慢慢白了脸色,身处这样荒僻之地,总没由来得让人有些发慌。
“小娘子,我们还是快些走罢……”侍女小声劝道。
谢映棠不以为然,倒不觉得吓人,只生了一丝好奇顽劣之心,打手势示意身边人噤声,自己蹑手蹑脚地往那处走去,意欲好好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她面前鬼鬼祟祟。
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从那高大乔木之后绕去,慢慢探出脑袋瞧。
这一眼,便看见雪上鲜艳的血迹,和一团血色之物。
谢映棠蓦地一惊,小脸唰得惨白。
她身子吓得僵直,不知该如何动弹,目光不受控制一般,慢慢上挪。
一个人跪在那儿,满口是血,浑身抽搐着。
两个男子死死擒着他,一人手上拿着染血的剪刀。
“啊——”
谢映棠吓得尖叫。
那两个男子闻声一惊,抬眼便见一个华衣的小娘子站在那处,花容失色。
远处侍女正在观望,被这一声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小娘子——”
“小娘子您没事吧——”
谢映棠直觉血遽涌至头顶,两腿发软,一口气竟没能提上来,眼前一黑,便往后狠狠栽去。
侍女飞奔过去,忙将谢映棠从雪地上扶坐起来,不住地唤着“小娘子”,见怎么唤也没用,便纷纷开始哀哀抽泣起来,为首的侍女大声吩咐道:“快快去找三公子!”一面招呼其他人将谢映棠搀起,小姑娘此刻已晕厥过去,双眸紧闭,睫毛轻轻颤抖着,脸色也时青时白,任她们摆布着。
婢子们一想平日三郎的雷霆手段,只觉此命恐怕不保,此刻只能尽量挽救。为首的侍女起身怒视那两名男子,目光扫过地上血腥之物时,脸色也白了不少,强撑着斥责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在此处做这等血腥之事?惊着了端华翁主,不要命了不成?”
那两个男子这才知晓这晕倒之人是谁,对视一眼,惶恐地跪了下来。
侍女们扶着小娘子,急得几欲撞墙寻死,才走了几步,身后渐渐响起软靴踏雪之声,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发生了何事?”
侍女回身,见恰巧是之前与小娘子说过话的成大人,忙噗通跪倒在雪地里,哀哀哭求道:“大人!我家女郎受惊晕过去了,她身子骨弱,求大人快快想办法……”
少年垂袖而立,衣袂上的银丝纹绣十分华美,衬得风骨清逸淡漠。
他闻声皱眉,不解其意,待目光掠过跪在雪地里的男子,和那满口是血之人之后,眉眼倏然冰寒。
成静振袖大步走了过去,低低道了一句“冒犯”,从侍女手中接过谢映棠,一手穿过她腋下,再勾起她膝弯,将小姑娘打横抱起,大步沿着小路,往三郎院中折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