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405)
卫兵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快步赶来,柳竹秋听贼兵们称他涂军师,料想是反贼头目之一的涂志高了。
涂志高走到囚车前仔细审视她,质问:“尔是何人?姓甚名谁?”
柳竹秋倨傲不理,庄杰代答:“他叫温霄寒,是个正三品的大官,听说还是太子的亲信。”
涂志高原是走南闯北的马贩,见多识广,当下惊诧:“你就是温霄寒?”
柳竹秋蔑嗤:“你认识本官?”
涂志高问她怎会来到阳原县,她拒不搭理,仍是庄杰代答。
“他说他奉旨出使鞑靼,回程中遭遇流寇,转道蔚县来投奔县令何玿微,滕凤珍也是他的好友,请他助其攻打我们。”
庄杰还交出柳竹秋的御赐令牌,涂志高看后眼珠直打转,命他们留下俘虏离去。
庄杰拒绝:“于将军叮嘱让我们亲手将此人交给茅头领。”
涂志高冷笑:“姓于的还是这么小心眼,打量谁会抢他的功劳呢。”
他懒得争辩,领着庄杰等人将柳竹秋押入县衙。
县衙内贼兵众多,柳竹秋细心观察,大门到仪门的甬道两侧就聚集了三四百人。
他们过仪门来到大堂,往日肃穆的场所乌烟瘴气,一个土财打扮的汉子正和手下赌钱,听到通报罢手站起来,故作威严地瞪视柳竹秋。
这定是那反贼头子茅四海。
涂志高向茅四海转述庄杰的奏告,茅四海问庄杰:“于超怎么不来?”
庄杰回道:“官军就在城外,于将军带兵守城走不开,说这个俘虏很要紧,叫我们必须当面交给您。”
三品大官还是太子亲信,无疑是谈判的好砝码。
茅四海问涂志高如何处置。
涂志高盯着柳竹秋阴险微笑,两只似被蜜蜂蛰过的肿泡眼里凶光暴射,悍然道:“头领应该立刻杀了他,将尸首吊到城门楼上向狗官们示威。”
人们大吃一惊,茅四海忙问缘故。
涂志高说:“我在京城见过温霄寒,此人是冒充的。”
室内的视线一齐射向柳竹秋,柳竹秋瞬间洞悉涂志高的真实用心,不与他纠缠,直视茅四海说:“本官是如假包换的温霄寒,茅头领若不信,可近前来让本官为你分说。”
涂志高反对:“你要辩解何不当众说?”,又向茅四海示警:“头领,这人诡计多端,你断不可轻信他的话。”
柳竹秋讥讽:“你与本官素不相识,为何一见面就认定我诡计多端?莫非知道本官是谁?”
涂志高怕中圈套,不再接话,专心阻止茅四海。
茅四海却想弄清柳竹秋的身份,托大道:“他身上还捆着绳子,能把我怎么样?”
大摇大摆走到对面,傲慢发话:“说吧,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仿佛进入猛兽猎食范围的蠢鹅,浑身都是破绽。
柳竹秋儳然一笑,被捆缚的双手突然恢复自由,右手还多了一把雪亮的尖刀,左手刷然揪住茅四海,将刀口抵在他的喉咙上。
她教士兵们打了隐蔽的活结,又在袖子里藏了武器,随时能发起攻击。
庄杰和同伴们顺势而动,闪身卡位围定二人,手持刀枪成一道屏障。
饶是余人反应再快也失了先机,眼看头领遭劫持,准备用强抢人,庄杰大吼:“滕县令有令,护卫温大人者,免罪记功!”
柳竹秋肃然宣告:“本次讨逆只针对首恶,其余人现在投降一律宽贷。”
茅四海恐惧恼怒:“于超这混蛋叛变了吗?”
柳竹秋冷笑:“他早已被归顺的将士们斩杀了,此刻南门大开官军已经进城了。劝尔等速速投降,否则追悔莫及。”
涂志高挥刀狂叫:“别跟这狗官废话,快杀了他!”
他率先进攻,奈何没有真功夫,面对强壮武勇的对手们只好乱舞长剑虚张声势,暴躁催促手下人上前。
可是那些人听说城门失守,都慌了神,不敢再做出头鸟。
柳竹秋看出茅四海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只这“涂军士”还有点心机,怡然嘲弄:“涂志高,你急着杀死本官无非是想断送城内人的性命。我一死,他们就会变成杀害朝廷命官的凶手,失去免罪机会,只能为你们卖命。”
茅四海恍然大叫:“老涂是这样吗?你怎不早说?”
涂志高气急败坏跺脚:“都是你大意才着了这厮的道!大家千万别信他的话,现在投降也会被官府砍头!”
柳竹秋让庄杰向众人展示那张告示,对面识字的人不由得逐字念诵,涂志高又气又怕,转身劈砍诵读者,反被人们打落武器狠狠绊倒。
他摔得膝盖碎裂,抱住伤处打滚痛叫,贼兵们彻底没了主心骨,人心涣散时哨兵慌张来报:“官兵已进城了,说再不投降就要掘我们的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