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109)
柳竹秋回到家,右肩肿成了馒头。
蒋少芬用药油帮她擦拭,她一边龇牙咧嘴忍痛一边央求:“蒋妈,你再教我些厉害功夫吧,我现在遇着强手只有挨打的份,今天要不是万大侠出手,我早没命了。”
蒋少芬笑嗔:“功夫都是日积月累修炼出来的,你才学了十来年,又不能日日苦练,就是拿到绝世秘籍照样赢不了那些修为高深的强手。”
“也是,那我以后每天都抽一个时辰来练功,一年之内必有长进。”
柳竹秋定下新目标,之后又说起万里春。
“他连续两次于危难时出手,该不会在暗中监视我吧?”
蒋少芬专心帮她上药,含笑听她自说自话。
“你说下次再见面,我求他收我为徒,他肯答应吗?”
“你试试呗,要是答应你就有位厉害的师父了。”
“他若不答应怎么办?”
“你这张巧嘴还有办不来的事?”
“蒋妈,人家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呀事事都争强,遇到危险也莽头莽脑往前冲,你娘只留下你这一条血脉,若有闪失叫我如何同她交代。”
蒋少芬幽然长叹,开始缠绷带。
柳竹秋抬起胳膊配合,笑嘻嘻说:“我觉得我娘一定在暗中保佑我,才让我次次逢凶化吉,你去设个香案,待会儿我要给她念一卷《地藏王菩萨经》。”
她的生母赵静雅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在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到柳家也得夫婿娇宠,下人爱戴。
可惜二十年前柳竹秋的外公在任上犯了私纵强盗的重罪,被斩首抄家,妻儿也于流放中惨死。
赵静雅虽未受牵连,却难敌失亲之痛,不久便病故了。
柳邦彦为此悲痛消沉若干年,从不愿跟柳竹秋谈及赵静雅,亦不许她发问。大哥二哥也是,三哥跟她说得来,却因当时年幼对这位继母印象模糊。
柳竹秋对赵静雅的了解大多通过蒋少芬的描述,如同雾里看花,为才貌双全的母亲自豪,却生不出太多真情实感的忧伤。
倒是蒋少芬,每次祭奠旧主时都会悲伤啼泣,最近这两三年哭得少了。
今晚她在一旁守着柳竹秋念经,柳竹秋念完,朝香案拜了三拜,回头见蒋少芬眼含泪光,笑微微注视自己,表情甚是奇怪。
“蒋妈,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觉得看着你心里就有盼头了。”
柳竹秋打趣:“别家的嬷嬷能跟着小姐嫁入高门,那才叫有盼头,我这种明天还没着落的,不教你操心就不错了。”
蒋少芬正色道:“你常说做人不可自轻自贱,怎能如此贬低自己?我说有盼头自有我的道理,绝非玩笑话。”
“什么道理?说来听听。”
“以后再说。”
“蒋妈还开始藏秘密了。”
“你都有秘密,还不许我有吗?仔细明天还有事,快去睡觉吧。”
蒋妈预言不错,第二天事情结队上门,先是萧其臻让柳尧章送来介绍案情进展的信件,柳竹秋刚看完,瑞福又请白秀英传话来,说太子要她立刻去观鹤园见驾。
“太子为何找我?”
“瑞福没说,估计也没敢问。”
柳竹秋以为是要紧事,拉着白秀英去她家换装。
白秀英取出两面掌心大的小圆铜镜交给她。
“这家镜子铺新出的小冰镜很好,我定制了三面,这两面给你和妙仙姐姐,你待会儿有空就顺便捎给她。”
白一瑾去世时宋妙仙包了厚厚一份奠仪,她便买了贵重的小镜子回赠。镜子周围以赤金花藤镶边,背后刻着喜鹊闹春图,美观而精致。
柳竹秋很喜欢,将两面镜子揣入怀中,骑马来到观鹤园。
一般熟人久别重逢都会和气相待,朱昀曦却像债主见了逃债人,眉眼冷过室外冰雪。
柳竹秋琢磨他哪里气不顺,拜礼后恭问:“殿下召见臣女是有急事吗?”
“没有。”
撇开傲慢语气,单这两个字就叫她火起,她全幅心思正铺在那几起案子上,哪有闲工夫陪他小打小闹。
朱昀曦也不想让侍从们以为他不务正事,让她禀报白一瑾案的进展。
柳竹秋说:“我们已抓到嫌犯徐小莲,萧大人又命仵作解剖了白大人的遗体,发现白大人只有咽喉至食道上半截存在□□毒素,其余胃肠脏腑都没验出中毒的痕迹。”
“这说明什么?”
“说明白大人并非死于中毒,是先被人用迷药之类麻醉,再以布巾或者软垫捂住口鼻闷死,死后才往他嘴里灌入了毒酒。杀害他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徐小莲,此女日前返回西山村的娘家,途中趁盯梢的不备偷跑去清净庵藏匿。当晚她的家人用一具无头女尸顶替她,若非萧大人明察秋毫,险些就让贼人的奸计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