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50)
十六岁进宫,十七年的苦熬。终于在遇见郑媛媛后,成为了今时今日的宁诚空。而今一晃,宁诚空跟了郑媛媛九年。
“丫头,最近一切都好?”宁诚空去看宁梧的脸,觉得宁梧愈发像她了。快二十多年了,如果不是宁梧,宁诚空会不会早就忘记她的那张清秀的脸了。
“都好,阿爹不必担心。”宁梧回头,笑了笑,却并非发自内心。宁诚空不再说话。他在想,他的小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沉闷了。
两个人并肩走了很久,如同宫闱一般死寂。
宁梧是个敏感、心事极重的人,她常常表现出的冷淡,全来自她残缺的童年。
“阿爹...”宁梧放慢脚步,宁诚空却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宁梧想说什么,只是不想答罢了。
“还是想问那件事?”宁诚空停在连廊的台阶上,没回头,“你就那么想知道?”宁梧也不再跟去,而是站在不远处。
“二十年了,女儿已经不止一次,问过阿爹,我的身世。阿爹,到底打算何日才告诉我...”宁梧的质问,并没有让宁诚空下定决心,他有他的打算。
“到我想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宁诚空依旧用这样的话搪塞宁梧。
“您到底想隐瞒什么?”宁梧望着宁诚空的背影,无助又无力。她顺从了所有人,却没顺从过自己。她在努力克制,每每与宁诚空聊起这样的话题,都是无果而终的结局。可她从没放弃过追问。
“没有。”宁诚空走上台阶毅然远去。他越是逃避,宁梧就愈发怀疑,这一次次推脱逃避,无不意味着真相的不寻常。
宁梧纠结,却也只能妥协。宁诚空毕竟养了她十九年,她追去,像是赌气般说道:“恕女儿冒犯。这是女儿最后一次相问,往后女儿便不会再问了。”
宁诚空将她送至兆元门的时候,已是日入。斜阳洒落人间,光不再是暖的。宁诚空站在宫门里头,宁梧站在宫门外头,两两相望,一座高高的宫门隔断了他们的一生。
“回去吧。”宁诚空摆摆手。宁梧俯身而拜,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她转身上了马车,就这么远去了。
宁诚空望着消失在宫门外的马车,叹了口气,旧时的那段恩怨,宁诚空不想让宁梧用一生作陪。可她已然卷入这场母子之间的战争。这辈子,就注定不会安稳。
宁诚空无奈转身,再次走进这金做的囚笼。他还是想将那件事瞒下去。
第23章 遭祸
马车颠簸,风吹起门帘。在市井的吵嚷声中穿行,宁梧显得并不和时宜。
暮鼓长作,宁梧叫停了马车,朝小厮说道:“你先回府。”御马的小厮不放心,追问道:“您要去哪?”
宁梧下了马车,说了句:“鼓楼。”
“主子,奴才把马车停在街口。随您一起吧。”小厮不敢丢下宁梧一人回府。宁梧摇摇头,她想一个人透透气,便说:“那你在街口等我,我去去就回。”
“您快些回来。”小厮拧不过,只好应了。
宁梧转身走进熙攘的人群,一路疾行,爬上高耸的鼓楼,极目远眺。她看向霞光里的人间,璀璨、绚烂、斑斓,却又好似晦暗。她入了神,却在想起往日里种种时,都不曾释怀。她叹了口气。还不想回将军府去,在那寂寞的如意堂里,她觉得好像要望穿一生了。
忽然,莫名被人当头一棒。宁梧双目昏黑,倒在地上。合眼前,她的手拼命伸出求救。可周遭二三观景的旅人,却选择视而不见,又都匆匆离去。这就是临安,一个危机四伏的临安。不是人心冷漠,是无能为力和习以为常。
那人拔起腰间弯刀,另一只手在她的腰间摸索。
直至,将军府的令牌掉落在了地上,那人拾起令牌细细端详,在看清令牌上的花纹后,逃下鼓楼,隐匿进茫茫人海,了无踪迹。接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昏倒在地的宁梧,吸引了许多后来人的注意。却迟迟无人愿施以援手。人们将宁梧团团围住,高声议论起来:
“这人不会是死了吧?唉,模样多好个姑娘啊——”
...
“喂,你别乱说话啊你。还喘气呢!”
...
“你们看,那是不是将军府的令牌啊!?”
...
“天呐,还真是!将军府的人都敢打,不得了,不得了!”
街口,眼瞧着天黑了。
小厮左右等不到宁梧,有些不安。索性,将马车栓在了街口,往鼓楼上去寻。穿过人群,小厮气喘吁吁爬上鼓楼,就瞧见众人议论纷纷。他心下一惊,边说着,边拨开人群走去,“让一让,大家让一让。”
走至人群前,看见宁梧倒在地上。小厮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弄得大家一片哗然。人群中一位年长者开了口:“唉——小伙子,你怎么...难不成你认得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