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累又饿又困,竟一时不知该先办哪样?
这个时辰厨房在忙活,今儿个师傅不用当值,他过去只会添乱,倒不如先回屋睡一觉,睡到中午再起来吃饭干活。
这样想着,宝儿便回到了屋,鞋袜都没脱就一溜烟钻进了被窝里,不想,眼刚闭上,忽而听到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元小爷?”
“宝儿小祖宗?”
有人尖着嗓子趴在门口叽歪着。
元宝儿略有些起床气,正犯困呢,被人吵到了,忍了忍,没能忍住,顿时一个鲤鱼打滚从炕上弹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瞅,朝着门口便咬牙发怒道:“哪个龟孙子,叫屁啊,再叨叨,你爷爷灭了你!”
宝儿输了钱,火气正没处发了,这会儿跟个炮仗似的,谁点谁着。
“怎么着,咱们家小祖宗昨儿个一宿没回,我寻思着手气应当是不错的,怎么瞧这小脾气,感情是输了不曾?”
只见门口那人搓着手哈腰进了屋。
一脸恭维着。
竟是与元宝儿同屋的朱梁,当年元宝儿的死对头。
两年下来,两人早已经冰释前嫌,朱梁一度叛敌,背弃了杨三,成了元宝儿的追随者。
宝儿看着朱梁那谄媚样便知准没好事,他冲他嚷了句“别扰了小爷的清梦”,便将被子一拉盖到了脑袋上。
不想,那朱梁竟凑了过来,依然跟只苍蝇似的,围在元宝儿跟前不断嗅啊嗅,而后舔着脸道:“小祖宗,可否商量件事儿,借几个钱来花花,我晓得你爱藏钱,是个有钱的主,我这月命里犯冲,月钱一发便全还债了,这几日嗓子疼得厉害,你赏我几个铜板买副药煎了吃成不成?”
朱梁一脸溜须拍马的讨好着。
他知元宝儿这人抠门得厉害,想从他这会儿扣钱,比登天还难,不过,今儿个他可不是打无准备的杖的,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朱梁这话一落,果不其然只见那元宝儿一脚朝他踹了过来,被子底下的人暴躁骂了一句:“滚!”
朱梁非但不恼,反而眼珠子一转,砸吧了下嘴,道:“也不是白找你讨钱花的,哥哥告诉你个秘密,关于你的,咱们对等交换可成?”
说着,见被子底下没了动静,朱梁晓得这小儿没耐心,便一鼓作气道:“你猜我刚刚在厨房外头瞅见了哪个?是邵安,他从京城回来了,我刚刚撞见杨三跟他在后院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密谋着什么,瞧着鬼鬼祟祟的,便偷偷摸摸过去偷听了一耳朵,依稀听到提到了你,还有管家那淫,棍弟弟马富贵的名讳,小祖宗,你说,他们是不是在什么坏主意呢?”
朱梁这话一落,只听到噌地一声,元宝儿将被子一掀,嗖地一下从炕上挣着起来了。
邵安回来了?
马富贵?那可是个专门残害小童,有着龙,阳之好的老淫,棍。
他因名声太差被伍家赶出了府邸,却时不时偷偷借着探望兄长的名义入府走动,有一回来了厨房,见到了元宝儿,那哈喇子当场便流了下来。
听到这个名讳,元宝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恶心得他要命。
第16章
话说将朱梁打发走后,宝儿又饿又困,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他翘着二郎腿用手枕在脑袋下眼睛一直滴溜溜的转着,琢磨了片刻后一个鲤鱼打滚又重新翻身起来,四下乱瞟,见左右无人后,只砸吧着小嘴一把翻身下炕趴在了炕底下。
这张炕多年不用了,冬日里也不见生过火,炕里头时不时有老鼠穿行,后来小六和万鹏就将底下的炕口给封了。
宝儿的钱袋子就藏在了这炕肚子里,他费心扒拉的将钱袋子扒拉了出来,蹭了满手的黑灰。
宝儿将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脚布层层掀开,随即拿起里头一个黑色的钱袋子朝着手心颠了巅,颇重。
入太守府这两年,过的日子与逃难时相比,那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然而纵使好吃好喝,好酒好肉的,却远不如在外头自在,他虽被这太守府的油水喂养得白胖成团,日子过得快快活活,却多少有些惦记爹娘。
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盼着爹娘来接他走,就连梦里也多是爹娘带着大鸭腿来给他赎身的画面。
元宝儿最爱做的事情便是颠钱袋子了,但凡这钱袋子每重上一回,他便能一连着得意满足好几日,他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将这个钱袋子给装满了,若是等不来爹娘,便自己给自己赎身,再出府寻爹娘带爹娘回草庙村。
这样一想,宝儿只将钱袋子里的银钱全部一溜烟倒了出来,只见里头两颗枣大的银锭子瞬间滚落了出来,还有五六颗嶙峋碎银子,三四个拇指大小的金瓜子和两颗金花生,还有半吊铜钱和些个散碎铜板,竟也满满当当的堆放了一座小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