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子站住,再来一局!”
元宝儿矮了胖子一大截,身子还不足他半个大小粗细,可气势却丝毫不弱。
胖子瞥了一眼元宝儿的细胳膊细腿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本想再嘲讽几句,不过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他晓得元宝儿这小子年纪虽小,却邪性得紧,喜欢来阴的,鬼点子多了去了,听说厨房里那些人不知吃了他多少暗亏,都不敢惹他,保不齐哪日便给他上了套了。
往日里在马房里一个个见他年纪小,也不与他计较。
不过胖子往日里吃了他不少嘴上的亏,这会儿难得将了这小儿一军,见他不依不挠,不由斜眼瞅着他道:“输得都要光屁股了,还想玩,想玩可以啊,将裤子脱了压在上头,老子便同你玩。”
胖子这话一说,屋子里竟都哄笑一堂。
整个西院的人哪个不晓得,他元宝儿,人送外号雪媚娘,绣花针,娘娘腔,因他生得男身女相,那小脸白的,滑溜得,比二小姐抹了脂粉的脸还要白嫩,于是大家伙儿私底下给他起了不少外号,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雪媚娘”“绣花针”“娘娘腔”这几个了。
下人堆里传言,他之所以生得这般娘娘腔,是因为他底下那事物没长全乎,要么是长残了,缺了或是断了,要么是太秀气了,跟根绣花针似的。
其实这话说起来还是有些由头的,起因是在一年前,说是有一回他与他厨房里头的那位师兄杨三起了争执,二人打了起来,杨三朝着他的裆,部一脚踹过去,却底下平平,犹踹无物,可细细回想起来,却仿佛是有物的,不过是太过细小,状似无物罢了,自那以后,杨三每每提及元宝儿皆是轻蔑嘲讽称呼:那小太监。
于是,这个说法一出,半个西院都传遍了,去年,整个西院当作笑话似的议论嘲笑了大半个月,这些外号全部都是那时起的,据说那元宝儿丢了脸,那年,缩在屋子里大半个月没敢露面,没脸。
后来据说有人追问到了原由,据说那小儿本是难民,在逃难过程中被人擒获,割了那事物垫肚子吃了,也有传闻据说是被狗给咬了,横竖是有些缘故的,具体究竟为何,没人敢亲自过问,只知自那以后,那小儿对自己的身子护得周全至极,任何人哪怕碰他一下都不成,谁不小心挨了他一下,都恨不得朝人骂骂咧咧,就连蹲茅厕,洗澡,睡觉,全都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些传闻几乎人尽皆知。
于是胖子此番这么一提,旁人岂不是心领神会,一个个全都笑弯了腰了。
果然,元宝儿听了这话后,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握紧了双拳,一双溜圆的杏眼里满是凶狠,整个人瞬间鼓胀如同一头小牛犊,眼看着就要一声不吭的朝着那胖子扑了去,这时,周围几个人见情况不对,一伙人立马将人一把拉扯住了。
“好了好了,小宝儿,死胖子那臭嘴肮脏惯了,你甭跟他计较,早晚有一日他会坏在那张臭嘴上的!”
“都玩了个通宵了,今儿个大家伙儿实在是熬不住了,你若是不服,或者没个尽兴,改明儿个再让白叔撺个局,咱再玩个尽兴你看如何?”
“死胖子,你还杵在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的,还不快搂着你的赌资滚蛋。”
“行了行了,主子们该起了,咱们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伙三三两两的散了。
“宝儿,快回你们厨房去,别给你师傅丢脸了。”
最后,白叔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全都给轰了走了。
东边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三四月的清晨,略有些凉薄。
掀开帘子从马房出来时,元宝儿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因输了钱,他老大不高兴。
他这人向来抠门,整个厨房里头的人几乎人尽皆知,想从他身上扣出半个子儿来,那是比登天还难。
以往跟在师傅后头下赌注,每每都是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下,大多数时刻都是充当着崔老头的马前卒,专门给他老人家吆喝助威的。
崔老头待他不薄,输了最多骂骂咧咧将他数落一通,赢了却是手松,撒花瓣似的给他赏钱,有一回直接赏了他一两碎银子,宝儿便每晚陪他老人家过来玩几把。
昨儿个发了月钱,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一伙人起哄拉到了马房,也是他贪心,昨儿个半夜都赢了快二两了,却还不知足,这会儿二两全被搭进去了,还将揣胸口那半吊钱也全都输没了。
半吊钱啊,一个月白干了。
元宝儿肉疼得厉害。
难受之余,一脚踹在了院子里,将块偌大的石子踹飞了,不多时,听到马房西角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哪个龟孙子”的臭骂声,元宝儿脖子一缩,立马搂紧了身子一头扎回了厨房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