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想赌一把,赌韩子逸做事不会太绝。很不幸的,他们赌输了:刑场上除了他们的爹娘亲人,还有三千御林军摆好阵势守株待兔。
两只傻兔子就这样撞了,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门口闪过一个明黄的声音,年轻的帝王挥退了所有人,急匆匆的跨进来。
燕美人盈盈拜倒,语气生疏平淡地问安,“罪民燕楚楚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韩子逸连忙扶起她,勾起的唇角证明他此刻心情极好,“免了免了,快起来吧!”
“什么‘罪民罪民’的,你没有罪。我今日在朝中颁了圣旨,为燕王昭雪平反,追封了谥号。你高不高兴?”拉着楚楚在自己身边坐下,韩子逸不禁放低了语气,带着刻意讨好的宠溺。
“高兴。”燕楚楚嘲讽地笑了笑,眼睛却空洞无神。“当初杀我一家的人是个疯子,现在用一个死人的谥号来讨好我的,也是一个疯子。”
韩子逸笑容渐渐凝固,双眸复杂地盯着燕楚楚看了半响,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送你的那些东西不喜欢么,都没见你用过。”
“这样简单点就好,我讨厌被束缚。”燕楚楚顿了顿,终于将目光从飘忽的远方挪到韩子逸身上,“我可以去见见司徒瑾么?”
韩子逸脸色一变,沉声否决,“不可以!你可知道司徒瑾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他和云隐宫有何关系?”
燕楚楚轻蔑地笑了笑,“司徒瑾就是司徒瑾,您在担心什么呢,陛下?”
垂眸掩盖住眼底的落寞和怒意,韩子逸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一如七年前那样的温柔细心,“别闹了,一起用膳吧。”
宫里的菜式十分精繁复杂,奢靡铺张,光是一盘茄子就要用三只鸡熬成的鸡汁做辅料,细心腌渍翻炒,如此反复四遍,每一遍工序都要精工慢火才最终做成功……满桌子五花八门的佳肴,在燕楚楚眼里却比不上顾倾城一盘简单古怪的‘红烧鸡膝盖’。
味觉早已丧失,无论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有何必这般浪费?只怕那宫门外,普通百姓家连饭都吃不上呢……
如此想着,燕楚楚执着筷子低声吟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话音刚落,韩子逸便猛地抬头看她,保持者夹菜的姿势僵立。帝王家对这种反应民生疾苦的诗颇为敏感,气温一下子降低,尴尬不少。
燕美人诗兴大发又来了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末了,还附加一声悲天悯人的长叹。
韩子逸的目光已经快进化成解牛刀了,实在佩服燕美人,居然还能在这种高压注视下神色自若。
收回视线,韩子逸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燕楚楚碗里,道,“多吃点。”
不料燕美人很不给面子地放下筷子,指着一碗晶莹雪白的酒酿圆子道,“我还是吃那个吧。”
“你喜欢吃汤圆?”韩子逸也不恼,帮她盛了半碗圆子,随口问道。
“嗯,汤圆长得很像一个人。”
反应过来,韩子逸忽地放下筷子,面色阴沉地可怕,眸中隐隐的怒意波涛汹涌。普通人见了恐怕要五体投地高呼‘陛下饶命’!
而燕美人在拔了老虎须之后,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吃着酒酿圆子,完全把濒临爆发的皇帝陛下当成一缕青烟,真乃奇才也!
忍忍忍……忍不住了,要爆发了!不行,得赶快找个人发泄!安淮,对!去找安淮!
皇帝陛下倏地起身,极力压抑着怒火道,“朕还有些事,回头再来看你。”
燕美人戳着碗里的圆子,头也不抬,“皇上慢走,不送。”
韩子逸走到门口,顿了顿,又猛地折回来。狠狠一拍桌子,拉起燕美人失控的质问道:
“你想要我怎样?你说,我低声下气地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给你最好的,生怕你在这里过得不如意,每天我一下朝就往这边跑,一有时间就陪着你……你,你几时给过我好脸色!我就这般可恨,让你时时刻刻都忘不了那个司徒瑾?你让我怎么做才能打动你,你同我说啊!”
燕楚楚将视线落在被韩子逸一掌拍裂的红木桌上,呆了呆,答非所问道,“皇上,你的手疼不?”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韩子逸愤怒的小火苗扑灭,他愣了半响,才颓然地放开燕美人,“我心疼。”
“皇上,我想要什么,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燕楚楚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淡淡然道,“你愿做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我可不愿做那红颜祸水的褒姒。皇上,别对我这么好。”我对你连恨的力气都没了,那还能爱上你?我要的,始终不过是一个司徒瑾。
“我不会放手的,司徒瑾这个人也绝对不能留!反正你已经这么恨我了,再添上一层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