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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274)

他虽然很想实现自己在信上给董灵鹫写的内容,但是转念一想,缓慢行军回京要一阵子,等到了京都,这人头恐怕烂得只剩白骨,就算风干晾起来,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不足以做蹴鞠之用……所以,大将军仁善地将此物烧掉,留了一截烧剩的头骨带回去,做彪炳战功的装饰之物。

在北肃内乱分裂的时刻,一位熟人被送回到了耿哲所在的北肃国土之内——那就是那位质子,六太子朱里阿力台。

这将是具备大殷认可的继承人,按照约定,他继位之后,不仅将签订真正具备诚意的议和条件,而且北肃将永远向殷称臣,他将会自称为当今皇帝的“儿子”,年年向殷缴纳贡品。

不过孟诚也同意了双方建立商路,彼此互市,和一些交相利的措施。

朝中其实有很多人认为,六太子其人是整个北疆最具才华和能力的年轻一代,实在不应该放虎归山,而应该找个借口杀掉,只不过这样的做法并非崇尚礼节的大殷所为,所以没有人在明面上提出。

孟诚也思考过此事,甚至险些就动了杀心,他知道郑玉衡是主张放归的,便悄悄趁着请安,去问母后的意思。

董灵鹫彼时正在廊下逗鸟,鹦鹉在木杆上跳来跳去,积极学舌,她转头看向孟诚,悠悠地道:“孟子是怎么说的?”

孟子?

刹那间,孟诚像是被一道雷猛然劈中,陡然想起他的那句“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一个真正英明神武的人,不会惧怕自己有潜力十足的敌人,因为他只会成长得比对方更快、更强。

作者有话说:

最后孟子那句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虽然是教材,但出于谨慎的态度还是标一下吧,晋江对引用标注有规定,超过一定字数不标注来源属于违规。)

第117章

惠宁三年八月末, 阖宫都在为皇后的生育之事忙碌。

董灵鹫也十分为她用心,一应照料之事都要过目。至于小皇帝和郑玉衡在前朝所经营的——她所交予的推行新政与《巧工术》解禁等事务, 董灵鹫虽不插手, 但也坐镇旁观,以一种考核的态度进行审视和凝望。

预计的产期是九月上旬,已由各司女官挑出好的接生稳婆与奶妈,加上太医院日夜严备, 为了迎接这个孩子到来, 宫中各处一派严谨, 特别是侍药所、小厨房等地, 几乎不允许随意出入, 连郑玉衡帮忙看安胎药方子时,都需要着医官服饰、以太医身份示人。

在此期间,太后娘娘少不了又要经营这些宫务, 董灵鹫虽然自称主持中馈的才能不足,但那其实是因为她的心思无法全然放在后宫, 如今一身轻松,倒是将宫中治理得井井有条、严整如一,似随手摆弄一般。

虽然仔细照料, 但她不常去探望王婉柔,而是将探望安慰之举留给了皇帝去做。小皇帝不仅亲政, 又顾忌着元配中宫的生育之事, 一整天恨不得有两个自己。

八月二十九,休沐日,小皇帝在凤藻宫陪伴皇后整整一日, 因此, 郑玉衡得以松懈, 也在慈宁宫待了一日,两人互不干扰,居然还有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

他正跟董灵鹫汇报着前朝政务,两人站在廊下,面前是连成片的荷花,有的正盛放,有的却已零落,残荷支零。

廊前湖水间,有宫人撑着小舟前去拔出枯荷,将残余的荷叶纷纷除去,此时天际阴沉,有几分下雨的征兆,蜻蜓点水,空气也有些闷。

董灵鹫一边听他讲述,一边随他一起漫步过廊中,随口道:“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最终成效如何、究竟是不是利大于弊,还需长远观察,虽能让你立身,也耽误去你此后多年的工夫,不得不顾忌着此事了。”

郑玉衡道:“任何事物的推行皆是如此,偶有反复、偶有退步,只若陛下和臣相信我等行在路上,便就是行在路上。”

“也是,”董灵鹫道,“究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还是收效甚微,甚至可能是一切逆反之源头从你我开始,这都是无法全然预测之事。坚持己心不变,就够了。”

自从上一次花签宴上饮醉之后,她似乎看开很多。

两人并肩同行,原本郑玉衡应该按照礼节落后她半步,可他恃宠而骄,只要月婉姑姑不在旁边监督,已经缺少了这种意识,总是悄悄跟上她,垂手似有若无地碰一碰她的袖摆,带着一点儿精心设计的试探。

他想牵自己的手。董灵鹫早就注意到这点。

只不过即便是离开慈宁宫散步,周遭伺候的人也为数不少,加上大庭广众,青天白日,她自然只能矜持庄重以对,假装没看透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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