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遥远盼君归(81)
遥远不解,不对啊!同是夏渊国贵客,一个是太后的外甥女,一个也是皇后的亲弟弟,为什么会有差别。这个时候是书院上课的时间,大堂空旷,只有胡伯一人坐在柜台里,耷拉着脑袋打着瞌睡。
阿信四周看过,才继续说道:“其实桦王子并不是如官面上所说,是由皇后修书肯请夏皇同意后才接过来的。他是十岁那年,自己一个人从夏渊走到我们永安的,小小年纪,也不知受了多大委屈,没有通关文牒,没有随从,没有马车,夏京到永安是两个月的车程,他硬是走了两年。更荒唐的是他出走了两年,夏皇宫竟没半点动静,无人来寻,还是皇后修书给了夏皇将桦王子留在永安,给了夏皇一个台阶下。”
遥远愣了愣,有些不太相信,怀疑道:“有这等事,他十岁那年来的云国,走了两年,那便是八岁时便离开夏皇宫。一个八岁的皇子失踪两年,夏皇怎么可能不派人去寻?”
阿信笑道:“云皇十一子,除了这位桦王子体弱多病,其他个个生得相貌堂堂,英明神武,很得夏皇欢心。他虽是嫡子,可自幼丧母,长姐远嫁,也无外戚依仗,在夏皇宫是个边缘人,根本不受夏皇待见。”
遥远喝了口茶水,默不作声。
阿信又道:“你不知道,等他走到永安城时,早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活脱脱就是乞丐模样,当时我还是十二三岁,大公子也还是在明学书院念书。那次书院休沐,公子回府时,在半路上碰到从饿狗嘴里抢食反被饿狗撕咬的他。心生侧隐之心,将他救了回来,养在谦玉院,每日细心照料,花了月余才养成人样。这事我们院里的人都知道,只是大公子怕伤着桦王子的脸面,嘱托我们不可把这事说出去。”他又意识到什么,憨笑了两声,交待道:“今日跟你说了,你可别再说与旁人听。”
遥远点了点头,回想起去年雪夜时,平儿也是这么微笑着向她伸出手,问着,“妹妹若是没地方可去,去我家可好啊?”她静默半晌,笑道:“你家大公子可真是好人!”
“那可不!你不知道,他刚到谦玉院时,见吃的就抢,见人就咬,也不跟人说话,除了大公子,谁都不让碰。后来大公子没法,便与他同寝同食,好生安抚,才慢慢的让他开口。后来才知道,他到了永安后,每日到云皇宫门口说自己是皇后的胞弟要面见皇后,都会被看守宫门的侍卫厉声喝叱,乱棍打出!久而久之就不再相信人,也不愿再开口与人说话。”
阿信又笑道:“不过也是,这事谁又能相信呢?偏偏咱们大公子就信了,趁着一次进宫赴宴,便领着他进了皇宫与皇后见面,这才姐弟相认,抱头痛哭。皇后那时刚生下太子殿下,恩宠正盛,便修书给了夏皇,恳请将他留在云国,由她亲自照顾。”
“夏皇就这样肯了?”
阿信撇嘴笑道:“那夏皇在这事上本就理亏,你想一个皇子出走两年,夏皇宫里的人都不宣张。直到皇后修书,才说一直有派人寻找,这事本就匪夷所思。可想而知,这桦王子之前在夏皇宫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以致一个八岁小孩独自离开皇宫,万里寻胞姐。”
遥远点了点头,贫民百姓家,家中孩子多了,养着费力,讨得到欢心的受尽宠爱,讨不到欢心的便受尽冷落,成为可有可无,任凭生死之人。真想不到他生在帝王家,身为皇子,本该被捧在掌心,金尊玉贵地养着,却也是如孤苦伶仃的贫苦百姓般,受同等苦。
阿信道:“桦王子客居云皇宫,虽说有皇后亲自照顾,可他性子冷淡孤僻,从不与人交往,多遭人白眼。这十年来,一直是我们大公子明里暗里地对他多加照顾,桦王子也是个感恩的,待我们大公子那是好得没话说!”顿了顿,他又笑道:“不过……桦王子现已成年,之前我们皇后修书给了夏渊替他讨了封号,也有了封地,这次回夏渊后便能去自己的封地上开府建衙,不会再像幼年那样受苦了。”
遥远拿起面前的杯子,将茶水一口饮下,受苦不受苦跟年龄还真没什么关系。如果他有得选,也许还是愿留在这云国,起码有长姐,有“哥哥”,那夏渊国他有什么啊?
“??……嘭!”忽然两声尖锐的长啸,空中炸裂声响,随即书院钟声也“铛铛铛”的一阵狂响,急促又激烈,与平时的钟声全然不同,一听便是明学书院里是有了不起的大事在发生。
正在聊天的阿信脸色微变,他抄起放在桌上的弯刀,起身朝外走去。站在街上,抬头看着书院上空消散开来的黑色烟雾,他脸色颇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