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看向宫门外,只见銮驾已至,提醒萧琉,“一会莫要胡乱说话。”
说完便前往接驾,萧琉紧随其后,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武德帝身旁那个纤瘦的身影上,顾不得许多,忙向武德帝见礼。
“叩见陛下,妾身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儿臣拜见父皇。”
武德帝的神色瞧着不大好,抬了抬手,“免礼。”
武德帝踏入屋内,萧容屈膝向章皇后与萧琉见礼,章皇后慈爱的免了萧容的礼,笑道,“陛下怎的和小九一道来了,可真是巧。”
武德帝掀袍坐下,扫了低眉顺眼的萧容一眼,“朕来看你,恰好在玉坤宫外瞧见小九一个人站着,还当是你在罚她呢。”
章皇后忙笑道,“怎会呢,小九乖巧伶俐,妾身喜爱的紧,想来小九是来找琉儿玩的,”说着章皇后接过玉琴手中的茶盏,奉到武德帝跟前,岔开了话题,“陛下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武德帝接过茶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语气沉了几分,“是有件事,今日有御史参你侄子私德不修,仗着镇国公府的势,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你有何话想说?”
章皇后闻言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急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妾身不孝侄行事莽撞,污了圣目,实为妾身管教不严之责,合该请陛下狠狠责罚,但陛下晓得,他是妾身兄长唯一的嫡子,还请陛下看在他年纪尚小,饶恕他一回,妾身必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敢再犯。”
章皇后侄子章明远乃是章家这辈唯一的嫡子,自小便被祖母溺爱,镇国公常年忙于公务,无暇管教,镇国公夫人又不敢顶撞婆母,因而便将章明远养出了霸王一般的脾性。
仗着自己有个皇后姑母,太子表弟,在梁京横行霸道,出了名的恃强凌弱,又风流成性,整日眠花宿柳,妥妥的纨绔子弟,梁京百姓对章明远的怨声颇多。
章皇后数次提醒兄长加以管教,可再过两年便要弱冠了,这性子早就定了型,极难管教,加上太夫人宠爱,束手束脚的,到底也没将性子拧过来。
今年章家隆宠加身,章明远也越发没了忌惮,可章家越是繁华,盯着章家的人便越多,今日这封折子,章皇后不必多想也晓得是余家的意思,章家若出事,她与太子自然也讨不了好处,可不就是余贵妃得了便宜。
可即便章明远再不堪,那也是章家嫡系唯一的嫡子,若没了章明远,章家就没了根,章皇后自然要力保侄子。
武德帝听得这番解释不置可否,视线盯着茶盏上的五蝠捧寿花纹,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连萧琉都老实了许多,低着头不敢大声喘气,她虽骄纵,却也晓得帝王恩宠皆在父皇一念之间,章家出事,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片刻后,武德帝将茶盏搁在桌上,“叮”的一声,让章皇后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起来吧。”武德帝面色稍霁,却也没说罚与不罚。
这些日子,章家跳的有些高了。
“谢陛下。”章皇后起身,面色已不大好看,却得强撑着,嫁给武德帝近二十载,晓得帝王多疑,今日便是一个信号,看来得提点着娘家了。
屋子里还静着,章皇后正想着说点什么,这时武德帝将视线移向进了屋便站在角落的萧容,“小九过来。”
屋子里很暖和,萧容的手脚恢复些许知觉,也调整好了心态,闻言小步上前,“父皇。”
武德帝打量着萧容,看着格外纤瘦,风一吹便要倒了,身上的衣裳料子还是好几年前的旧款,皱了皱眉,“小九,你和朕说说,你在外边站着做什么,冰天雪地的,冻的脸色苍白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武德帝这话可就值得推敲了,萧容站在玉坤宫外,若真被人欺负,那就最可能是被玉坤宫内的人欺负了。
这话一出,章皇后面容微僵,唇瓣微抿,而萧琉年纪轻,险些失态,紧紧地掐了把掌心才稳住。
若是平日里萧琉一点也不怕,顶多向父皇撒撒娇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是在今日,她的表兄才被参奏,父皇方才还问罪母后,可又没说罚不罚,也就是说罚与不罚皆在父皇的心意如何。
若是此刻被父皇晓得她逼萧容去收集雪水,还让她在外边淋雪,这是实打实的欺凌皇妹,父皇必定恼怒,表兄便危险了。
章皇后余光瞥了一眼萧容,很想警告她一下,可是萧容低着头不曾瞧见,而陛下现在显然心情不大好,她也不敢随意插话。
她心中清楚的很,陛下对萧容从不在意,怕是见到人都未必认得出来,今日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偏偏遇到了参奏章明远之事,陛下这是在拿萧容警告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