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银记(破案)(109)
袁文清点点头,起身去了内院。
火娃的院子里,丫鬟仆妇站了一地,都大气不敢出,立等着郎中给来号脉。嬷嬷眼睛熬得通红,满脸担忧,火娃则闭着眼躺在床上,额头顶着个温凉的手巾把,呼吸粗重,脸色焦黄。
赵郎中是澶州名医,专治各种小儿疑难杂症,从火娃一出生,就是赵郎中给他调理着。他轻手轻脚的,把了左手又把右手,看了舌头又翻开眼睛,然后跟着对袁文清作了个揖。
袁文清问:“赵先生,不知犬子究竟是怎么了,这段日子翻来覆去的发热,前几日还惊厥了一回。他从前身子虽然弱,却没这个毛病。”
赵郎中略一沉思,“袁老爷,令公子这是心中郁结难舒,又不擅表达,是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
“郁结难舒?”袁文清蹙眉看着跟出来的嬷嬷。
嬷嬷把火娃从小带到大,比自己儿子还要亲,听了郎中的话,眼圈一红,“大少爷半夜说梦话,总喊‘大姑姑’。”
赵郎中点头,“那便对了,自小照顾他的亲长忽然离开,他心中惴惴难安,又说不明白。且大少爷自幼体弱,近日又有些秋凉,故此发作起来。”
袁文清叹了口气,对赵郎中也拱了拱手,“请您下方子吧,我让人去抓药。”
赵郎中斟酌道:“我前次开的舒心理气方子还继续吃着,若是发烧,就让人沾了温凉的水,擦拭手心脚心降温,大少爷年岁小,其他的药还是少吃。”
是药三分毒,袁文清也懂这个道理,谢了赵郎中,让管家陪着去开方子抓药。
赵郎中又道:“袁老爷,要我说,您家中若有跟大少爷亲厚的长辈,或是时常在一处玩的伴当,不如请来跟大少爷说说话,疏解一番,哄着大少爷宽宽心,慢慢适应了,也就好了。”
正说着,床上的火娃烧得迷迷糊糊的,口中喃喃轻唤,“大姑姑,别走!”
袁文清听了动静,忙走上去,“火娃,爹爹在这。”
火娃含糊嘟囔了两句,不知在说什么,过了会又清清楚楚地喊了声“娘亲”。
嬷嬷听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袁文清闭了闭眼,握住火娃的手,“火娃,爹爹在这,你要什么?爹爹去给你买。”
火娃鼻翼一张一合,只听见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袁文清心里不好受,把自己的额头抵在火娃的微烫额头上,父子两人静静相对。
火娃似乎安静了点,过了会,又嘟囔了一声,“竹子姑姑、锦鸡、孔雀!”
袁文清抬起头,有些不知所以地看着嬷嬷。
嬷嬷抽了抽鼻子,“大少爷这是想覃姑娘了,上回覃姑娘来时,两个人在园子里找锦鸡、孔雀,可高兴了。因没找到,临走时,覃姑娘还答应了大少爷,下次来,给他带礼物,继续陪着大少爷去园子里找。”
袁文清听着,长长嘘了口气,轻抚火娃的头顶,“爹爹去给你找阿竹姑姑。”
随后,他匆匆来到“覃记”,站在门前,却有了几分近乡情怯,进退难为。直到看着覃竹从那小饭馆出来,也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差点绊倒,袁文清这才急忙伸出了手。
此时,坐在马车上,袁文清惊觉,来时,他以为自己是为着火娃来求覃竹;等见了面,说了几句话,覃竹痛快地答应跟他去看火娃,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渴望跟覃竹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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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袁家内宅,已经是傍晚时分,火娃房中的嬷嬷和丫鬟们望眼欲穿的盼着,见袁文清亲自陪着覃竹过来,脸上都露出了些喜色。
覃竹见了火娃吃了一惊,才不过月余光景,昔日活泼可爱的孩子,下巴都尖尖了,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沉睡着。
覃竹压低声音,“怎么病得这样重?”
只有袁文清在时,嬷嬷不敢落泪,此时听见覃竹问起,眼圈微红,带着三分哽咽。
“大少爷夜里不肯睡,说要找大姑姑。白日里也吃不下饭,蔫蔫的,我们若是劝他多吃两口,他也肯听,可吃下去没一会就吐出来了。这几日又开始发烧,吃了药也不见好。总是反反复复的。”
覃竹手指竖在唇边。“嘘!小声些,让火娃先睡,别吵醒了他。”
嬷嬷抽了抽鼻子,“不碍事的,覃姑娘,这会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饭后才能吃药,奴婢原本也要叫醒大少爷。”
说着话,她轻轻拍着火娃的肩头,“大少爷,醒一醒,您看谁来了?大少爷。”
火娃挣扎了一下,也没睁眼,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大姑姑,喉咙痛。”
嬷嬷忙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覃竹接过来:“我来喂他。”
火娃昏沉沉中睁了眼,问着,“嬷嬷,火娃听见竹子姑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