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婉舒了口气,待得温热流尽,当即将留于手中的外皮向床缝间一丢,令它滑落床下,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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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齐轩在睡梦中,听到一声闷哼。他原未醒来,转而却觉身边的人躁动不止,神思忽而清明,侧首睁眼看去。
她低低呻|吟不断,好似在噩梦之中,身体也一味挣扎着,仿佛正置身无尽的痛苦。
“来人,掌灯。”他一唤,旋即将她揽住,温柔轻呼,“阿婉,阿婉?”
在御前宫人掌灯而入的同事,她被他从梦魇中拉出来,睁眼之间,却在倒吸冷气:“夫君……疼……”
他一惊:“哪里疼?”
接着便借着光晕,看到她双腿紧紧绷着。
她搭在衾被之外的右手紧紧攥着被面,他略作思忖,一把揭开被子,顿时被她寝衣上的殷红刺痛双目。
“阿婉?!”他大惊失色,一股冷汗从额上沁出。
她却似乎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抬起左手想抱住他。
直至柔荑映入眼帘,她才霎时被手上斑驳的血迹嚇住:“血……”
她倒吸冷气,一双美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沁出恐惧,继而她怔忪地撑坐起身,望见那片血迹的瞬间,尖叫出喉:“啊——”
“阿婉。”他一把将她拥住,她心里存着笑,感受着他身上那股细微却又无可控制的颤抖。
“快,传太医!”他朝宫人喊道。
掌着灯的宫人只稍微愣了一瞬,他就又喊了一次:“传太医!”
这一声,几乎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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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利刃
她缩在他的怀中, 亦颤栗如筛。
木然半晌,她僵硬地再度抬起染血的左手, 悬在半空中, 怔怔地看。
她知道,这样触目惊心的血色自会让他不忍直视,却也会让他挪不开眼睛, 在一分分的注视下,像最狠的利刃一样一寸寸刺进他的心里。
她的孩子没了。
他就在她的身边,但她的孩子没了。
她要他为此失控,要他永永远远记得这件事。
“阿婉……”他的嗓音沙哑起来, 带着心疼、带着无措、带着深深的愧疚。
她随他愧疚着, 只需这样愣着神,就像被血吓坏了便好。
终于, 他剧烈颤抖的手, 攥住了她僵在半空的手。
她的手是温热的,连带着她手上的血迹也是温热的。
可她裙子上的血已然凉了, 凉得透彻,毫无生机。
这样的场面让急赶而至的太医都惊了一跳。今日路遥不在,另外两位毫不知情,个个吓得面色惨白。
听到他们问安, 他才勉强定住神, 复又为她盖好被子, 定声吩咐:“快看看倩嫔。”
“诺。”二人叩首,慌忙上前。
徐思婉伸出手腕,任由他们搭脉, 眼见他们的脸色一分分变得更差, 她才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可是什么恶疾?”
二人对视一眼, 资历更深些的那人道:“敢问娘子……近来月事可准?”
“月事……”徐思婉侧首细想,旋即道,“上个月还是准的,只是、只是少了些。这个月……尚未到时候,应是要再过两天。”
二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心底愈发清晰的猜测令他们遍体生寒,又问了几句平素的衣食住行,终是不得不承认面前所见的结果,叩首下拜:“陛下,倩嫔娘子……倩嫔娘子当是……当是小产了。”
话音落定,她看到他紧绷的神色间最后一缕期盼被抽尽,脸色骤然黯淡,眼中只余怅然。
她知道,在方才的那半晌里,他势必在期盼这是别有缘故。譬如她是因昨日的险情一时生了什么病、亦或真有什么恶疾,或许都更好接受。
可她就这样没了孩子。他都不知她有过,这孩子就没了,就在他身边没了。
他如何受得了。
她木然摇头,亦是不肯接受的口吻:“我……不曾又过身孕啊!”
太医伏地不敢抬头:“娘子上月虽有月事,却有所减少,便可能是有孕之状;近两日娘子又常说腹痛,多半就是腹中胎儿昨日受了惊悸所致。只是、只是月份尚小,是以娘子不曾察觉……加之娘子正患风寒,一时也把不出喜脉,娘子恕罪!”
“怎么可能……”她眼中尽是惶惑,身子一跌,手臂下意识地撑住,却仍显得摇摇欲坠,“我……我有了孩子?”
说着泪水弥漫而出,她沙哑着嗓音,续上最后四个字:“却又没了?”
“阿婉。”他再度紧紧将她拥住,似要给她力量,但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无力。
一是静谧里,只余哀伤被裹在血腥气中渐次蔓延,她想到他一辈子都会觉得这是他孩子的味道,心底生出一股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