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118)
如何能够拒绝这样的深情厚谊,如何能够抵挡一个优秀如斯的帝王血脉为了自己肝肠寸断的挚爱?
祖父并没有教过,她亦未曾学会。
沈书云这时候才知道,一直以来她未曾察觉的,对朱霁从反感变为欣赏,从诱哄变为感恩的转变,正也是为他钟情的过程。
“沈书云,如果你再发这种疯,我可以确保你死得比吞鹤顶红还要痛快,但不是现在。”
朱霁抬起眼眸,里面已经氤氲起来一片雾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朱霁忘记自己上次哭是在几岁,只是此时此刻,确实有了巨大的委屈。
自从被先帝指为世子,朱霁便很少有什么委屈的事情,哪怕在蓟州确有什么令人头疼的繁冗政务,或者被安王误会了什么,朱霁也只觉得是一路走来必然要经历的荆棘,因此坦然领受,从不曾觉得委屈。
若算起来,倒是在沈家的这大半年,朱霁在沈书云这里蒙受了不少委屈。
但这一次,无疑是最重的一回。
重到,让他的眼眸愤怒中带了泪光。
她凭什么可以让身份尊贵又才华横溢的自己,一次次为她用破心思,一次次溃不成军,即便是她要死,也会先一步折磨死他。
“疯子。”
朱霁在心里暗暗地骂她,却又更加清醒,自己是永远无法戒断对这个疯女子的痴心了。
戒断一种令人舒服的东西,譬如甜点或者水果,总是容易。但是若戒断那些让人微微有些痛苦的东西,譬如烈酒或者水烟,总是十分困难。
沈书云,不仅美,而且疯。朱霁知道自己对她毫无办法。
她太过决绝,而朱霁绝对不忍心一个心里有他的沈书云自尽而死。
“不过是朱砂而已,世子何必这样紧张。”沈书云也在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波澜,既然他方才调侃鹤顶红是朱砂,那便顺着他说吧。
朱霁将拳头握得发白,愤怒又沉默。
沈书云便将手里已经没有了鹤顶红的丝帕细细折叠起来,牵过他的手,递到他的手心,又把他的手心打开,再把手帕捏到指尖,然后带着几分得意,将锦帕放入了自己的袖袋内。
她抬起眼眸,那里已经泪盈于睫,这样含情脉脉地对朱霁说:
“世子再把这方帕子送我一回,就当是个念想。若我今后遇到不顺,想到世子这半年间为我费的心思,我便觉得温暖,便能再挺下去。”
朱霁一时语塞,觉得自己看似是个息怒不行于色的人,却早就被她捏住了所有哀愁与悲伤,自己才是一方锦帕,被她随意在手心里揉捏。
但是他却有一种死得其所的快慰。
朱霁看到沈书云的泪珠从她那美若玄潭的眼眸中低落下来,在丝绸的锦帕上点出一枚圆圆的痕迹。
朱霁再也不忍,将沈书云牢牢地揽入怀中。
“沈书云,你真的可恨!”
“世子是不是觉得,此刻倒不如我心里没有你更好些?若是那样,世子便把我捆起来带走,也不会有什么烦扰和羞愧,只当是带走一件心仪的瓷器,事情就简单了?偏偏我不顺你的心意。”
朱霁不是不想继续耍赖,继续用强,但是他知道沈书云说的都对,自己无论多么想带她一起走,也都办不到了。
他自然舍不得沈书云因为不肯相从而服毒自尽,但他更舍不得用强取豪夺的方式,去破坏她心里的这份“有他”。
因为两情相悦,才不能只顾着自己。
而原本这世间,最深的心悦,应该是成全。
朱霁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不懂沈书云了。
只是他觉得巨大的伤悲袭来,她说她心里有他,但是却要以放手作为代价。
到此为止么?也太小看他的坚韧了。
朱霁不甘心,对沈书云恶狠狠道:“我便由着你去做这等傻事,守着个不值得的门楣,可是你当初答应我的,却必须要做到。”
沈书云不解,问道:“什么?”
“你答应我不嫁萧唯仁,现在你要答应我,在我归来之前,谁也不能嫁。”
沈书云有几分愕然,她没想到朱霁在这样的时候,还能保存如此多的理智与头脑。
“哼,还说心里有我,不过又是哄骗罢了。沈书云,你惯会撒谎骗人,快去收拾行装,四宝在外头等着,即刻随我去蓟州!”
朱霁还想最后一搏,尽管是机会渺茫,他还是不死心。
“好,我答应世子,谁也不嫁。”
作者有话说:
居然真的还有读者在等这篇文。
因为疫情和琐事,耽误了这么久,我只能以继续填坑为己任。
谢谢大家捧场。
第五十八章
朱霁是步履沉沉地与沈书云分别的。
他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