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归置的差不多了,洛韶儿亲自清点了货物,这一日虽是忙忙碌碌,却是十五年来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更加坚定逃离罗府的念想。
金丝雀的日子,会磨损了她的一切憧憬。
苏吱吱端了杯花茶过来,“娘亲,您歇歇吧,这账本我来归置。”
洛韶儿看着女儿水润嫣红的小脸,心里像溢出一层蜜,眼下一切都是最好的,万金不换。
洛韶儿饮了口花茶,又想起沈勋今日出现在了铺子对面的茶楼,她忍不住提醒女儿,“那沈世子也是古怪,总不能从西城千里迢迢过来喝茶,八成又是故意为之,你日后见了他就绕道走。”
苏吱吱点头如捣蒜。
何止是要绕道走?
她就对他视而不见。
苏吱吱觉得,等到时间一长,她冷落沈勋的次数多了,那厮也就会罢休。
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宸王府世子爷,他的野心大着呢,除了洛倾城,还有谁能牵动他的心思?
苏吱吱重活一世,已知道沈勋的一切秘密。
就在母女两人打算打烊离开铺子时,青石长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奔而来,光是听着声音,也知驾马之人是何等急促。
罗湛骑一匹鬃毛悍驹走在最前头,身后是几名骁勇护院。
他一到铺子,就勒紧缰绳,骏马当街嘶鸣。
不愧是当朝首辅,所到之处,威风凛凛。
洛韶儿与苏吱吱对视了一眼,对这不速之客俱露出排斥神色。
罗湛能找过来,她二人并不诧异。
既然躲不过,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罗湛跳下马背,他身段颀长高大,多年浸/淫/官场,让他在举手投足之间,威严气度难遮难掩。
而今,罗湛也不再佯装温润如玉、博雅端方,他腿长步子大,目光紧锁着洛韶儿,径直往前,一边走一边轻笑,“夫人呀,你可真是让为夫好找。玩够了么?是时候跟为夫回去了。”
他眼中戏谑。
似是在嘲讽洛韶儿的行径。
笑话!
他罗湛之妻,岂敢轻易离开他。
他若不允许,洛韶儿此生都要属于他。
洛韶儿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手里捏着杯盏,随时准备泼出去。
罗湛直接握住了洛韶儿另外一只手腕,此刻,装都懒得装了,“夫人,一定是为夫对你纵容过度,才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为夫的底线!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洛韶儿呵一笑,“罗湛,我既没偷又没抢,不曾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洛家祖上就是行脚郎中,女子亦可外出行医,我怎么就不能做买卖了?再者,你我已在和离书上画押,只等去衙门里录入卷宗,便就是正式和离,你无权再干涉我的事!”
罗湛掌心用力,把洛韶儿又往自己面前拉了拉。
他本性偏执,只不过寻常时候足够隐忍。
洛韶儿这般决绝,无疑刺激到了他,罗湛胸膛起伏稍许,似笑非笑,“夫人呐,你为何会这般天真?为夫岂会让衙门准许你和离?你非要逼为夫使手段?你要如何才能明白,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呢?”
他当她是在闹脾气。
纯粹是在玩耍。
洛韶儿看着罗湛,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十多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谦逊公子早就死了。
人生啊,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这时,苏吱吱忍不住了,“首辅,你放开我娘亲!你到底想要做甚?娘亲即便跟你回去,也断然过不好,你若是真的心悦娘亲,为何不想想,你与娘亲为何会走到今日?!”
苏吱吱恶狠狠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怒嗔罗湛,像一只刚刚长出獠牙的奶猫,明明娇弱得很,却又摆出奶凶奶凶的模样。
罗湛的心莫名其妙软了下去。
这孩子啊,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恨的是,她总能让自己想到那桩事。
可她又真真是心爱之人年少时候的模样,是他心中永远不会抹去的光。
不管旁人如何说,罗湛知道,他此生都不会再辜负这孩子第二次。
罗湛的语气突然缓和,眉目之间俱是慈爱之色,女儿当然要跟他回去继续当罗家大小姐。
罗湛,“吱吱,爹爹与你娘亲有话要说,你先去一边,可好?”
苏吱吱一口拒绝,“不好!”
罗湛一噎,竟然不敢愠怒。
他到底亏欠了她的,一看见她就会不自觉的心虚。
罗湛笑了笑,“吱吱,听爹爹话,你娘亲只是一时想不通,爹爹会把你们都带回去。”
苏吱吱翻了个白眼。
亲爹啊,你哪来的自信呦。
苏吱吱愤愤道:“罗老夫人迟早会害死娘亲的。首辅若是不信的话,且等着瞧。用不了多久,罗老夫人一定会以身子不适为由,造谣罗府有灾星转世,她会命道士算卦,最终会算到我与娘亲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