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番外(150)
陆玄一脸无语。
他活了二十四年,从小被人叔父、叔祖的喊,直到今日,才突然发觉当长辈的压力有点大。
他不由撇眸朝陶云蔚看了一眼。
“……陶翁言重了,”他不动声色地挽回道,“陶大姑娘的事,自然就是简之的事,她亲妹出嫁我怎能不来恭喜。”
说完,他也不再给陶从瑞多说这些的机会,直接转了话题对陶云蔚道:“安王府的婚宴我不便去,这是我送给二姑娘的贺礼,你给她带上吧。”
他说着,伸手从不为那里接过来一方匣子,然后亲自递给了她。
陶云蔚见里面装的竟然是几帖法书,想也知道从陆玄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这不仅是指价格,更意味着士家积淀,用来压妆是十分体面的。
她感动地道了声谢。
“还有这个,”他又从身上拿出来了只小巧的瓷盒递过来,指了指眼睛下面,“消肿。”
被他看出来自己哭过,陶云蔚颇有些不大好意思,生怕他调侃自己,也不敢多言,于是默默接下收到了夹囊里。
“催妆郎来啦!”喜娘欢欢喜喜地高喊了一声。
陶伯璋和陶伯珪立马邀上左右,笑着跑去堵门了。
皇室迎亲,所谓催妆和堵门都不过只是走个习俗的过场,况安王请来的催妆郎又是安宁郡公府的小公爷裴烨,陶家自是又要给对方些面子。
于是裴烨也就在中规中矩地作了一首催妆诗之后,就顺利地“催”到了新娘子出门。
陶云蔚亲手给陶曦月盖上了红纱。
一片喜庆的乐声中,陶伯璋背上自家二妹出门,将她送进了安王府的迎亲马车。
车马起步的时候,陶曦月觉得像是隐隐听见了妹弟们在喊自己,她很想回头看一看,但终是握紧了双手,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别离便生起的满腹思念都压在了心间。
安王府中,此时早已是鼓吹大作、宾客盈门。
李征遥遥看着戏台上正在嬉戏表演的伎人,无趣地打了个哈欠,回头对身穿喜服坐在中间的李衍说道:“这乐部给的伎人当真没什么意思,接亲的怎么还没有来?我还等着看看五嫂嫂呢!”
坐在旁边的李彻、李徍兄弟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康王李徕和昭王李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只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
坐在李征旁边的李德则附和地嚷嚷道:“我也要看五嫂嫂!”
李衍微微笑了一笑,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七皇子李徖已开口道:“我觉得乐部这些伎人挺好的啊。”
李征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不以为然地道:“就你那眼界,看么么不觉得好?”
李徖被他一哽,想说么么,又忌惮着忍住。
恰此时,李衍笑着说了话:“好不好的,都是父皇给的恩典,六弟虽可畅所欲言,我却不敢比较。”
李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面色不虞地住了口。
不多时,宝慧来禀报说接亲的马车到了。
李衍颔首,起身往曲楼外走去。
李征拉着李德随后跟上,李徽、李彻、李徍三人稍落后了几步在中间,慢腾腾走在最后的则是康王李徕。
李徍用恰好自己这边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六今天又抽什么风?我看他像是莫名其妙要给老五添堵。”
李彻道:“他一贯是不消停的。”
“我看今天他这事是帮八弟找的。”李徽看着前方身影,淡淡说道,“你们忘了重阳戏射那天,楼家聚射输在了陶氏手中,陆三先生随后又一箭射掉了他们的面子,楼廷秀单射时也被崔元瑜抢光了风头——看看八弟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你当他几时和他五兄这样好了,会当真对他的新妇多感兴趣。”
李徍恍然大悟,轻屑地笑道:“老六靠楼家这棵大树靠得不容易啊,还得哄小孩儿。”
李彻对李徽说道:“二兄,这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既归根结底是楼家和陶家的恩怨,便由得他们去闹就是,我看五弟应该也是知道的,这口气让楼家出一出也没有么么。”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闹新妇时闹得过分了些,但只要那陶二娘忍得下屈辱,也不会有么么事,毕竟闹一闹又不会缺胳膊少腿儿。
李徽点了点头。
陶曦月在车里坐了许久,正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便听到从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喊:“来了!”
她连忙正襟危坐。
李衍行至中门处,见到驻在不远处的那辆喜车,停步,伸手接过了宝慧递来的喜弓和羽箭。
随后,引弓开箭一气呵成。
伴着那支红色羽箭准确无误地稳稳钉入了车壁,门前鼓乐声忽起,陶曦月被柳芽和喜娘搀扶着从车里款款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