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285)
她捂住自己的唇泫泫堕泪,梅长生怕明珠揉伤腮边的皮肤,拉下她的手,将自己的腕子递过去,“给你咬。”
当年晋明帝驾崩,深夜帷帐间,未及弱冠的少年夫郎不知如何安慰哭泣的妻,也是这般将手腕递去。说:“咬我一口,殿下心里便好受了。”
那段光洁玉白的腕子,像绝望中从井口垂下的蛛丝,映着太阳闪着光,纤细,但绝不易折。
宣明珠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瞧着那稳稳横在眼前的腕,被吸引着,低头咬上去。
留下一道轻柔的牙痕。
暧阁里的说话声不知何时静止了,宝鸦透过一格一格地罩槅子,发现娘亲不知何时哭得那么伤心,自己也想哭了。
“我真的没事呀阿娘……”
在她的思维中,是不存在阿娘会为坏人而哭这件事的,哪怕再亲近的人,只要他变坏了,那还理他做什么,再也不值得一顾。
只不过有阿爹哄阿娘,她还是很放心滴,照着外阁间的情形,转盯向梅豫的手腕,好奇地舔了舔唇。
“我手上有糖是怎么着。”梅豫心领神会,当即就毛了,把手藏到身后压低声,“能不能别什么都学。”
外头的动静瞒不过里头,里阁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外间。宣明珠方是一时忘情,回过神立刻背身抹泪,被子女望见丑态,觉得难为情。
梅长生知她爱美爱颜面,不能让公主殿下委屈,向里头故作板脸,“把眼睛都捂上。”
“噢噢。”宝鸦体贴人意,第一个响应,一手一个去捂梅大和梅二,梅珩便伸手捂妹妹,梅豫又抬手往小书呆的脸上瞎糊一通,三人在榻上一时间乱闹一团。
宣明珠遮鬓回眸偷瞥,见此家常温馨的一幕,方才的难过被冲涤了大半,嘴角也不由抿出了弧。
她深深吸气,将泪抹去。
梅长生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她,“好了?”
宣明珠拭净泪,点头。
五年之前,梅鹤庭是她夫,如若当时她便得知梅鹤庭被人刺杀,天涯海角亦要诛凶手九族。凶手姓宣,不能诛到自己头上,依她当年的性情,亦会与宣灵鹔断绝关系。
他不该动她的人,不管她的夫君,还是她的女儿。
不管因何理由。
宣明珠恸惘地想,我的九叔,确是死了。
不是在今日,原来很早以前,她心中那风流不羁的九皇叔,便已经不见了。
*
夜里,怕白日的事会令宝鸦梦魇,两人守着女儿同榻而睡。宣明珠弓身搂着小团子,梅长生在身后虚护着她,像三只勺子,一个套着一个。
宝鸦在父母的陪伴下睡熟了,宣明珠却睡不着,身子向后轻拱了拱,那温暖的躯体立刻挨上来,一双薄唇轻吻她的发顶,她便知他也没睡。
宣明珠轻手轻脚地转个身,面对梅长生,在那双黑曜眼眸的注视下,解他的衣带。
“醋醋……”梅长生有些意外,越过她瞧了眼呼呼好眠的姑娘,压她的手,声音轻得不稳,“宝鸦还在呢。”
素面乌发如一朵梨花的宣明珠神色中却并无狎昵,不理,执意拨开他亵衣的衣襟。
看着那白玉般的胸膛上唯一的怖人疤痕,她目光闪动,轻轻将嘴唇贴上去。
柔软的唇,吻住变得剧烈而炙热的心跳。
梅长生呼吸凝滞,感受皮肤上来自她的敏感而温柔的抚慰,痒入心尖,屏息不敢出声。
“长生,我要你了。你便这样陪着我吧。”女子轻声呢喃。
第105章 “我就要送傩。”……
次日是元宵。
梅长生体贴着宣明珠的心情,不令府里挂彩灯燃烟竹。她即便嘴上说已经好了,受了这样的打击,心里的坎总归缓上一程子才能放下。
“不必这样。”宣明珠昨儿得知那些陈年之事,心绪苦涩难遣,哭了一通之后,反似疏开淤堵,心里轻快了许多。听闻梅长生的安排后道,“上元佳节,孩子们总要乐的。宝鸦身经危险尚且视若寻常,我岂不如女儿。”
梅长生却摇头说不一样,目光温煦地凝望她的双眼,“对宝鸦来说,那与一个陌生人相差无几,唬归唬,入不到心里。但对醋醋而言不同,亲缘尽负,死生师友,一朝扯脱,会疼。不要勉强自己。”
他轻声道:“有我陪着你呢。”
宣明珠的心底事被他这般娓娓剖析,无一不中,眼圈不觉又发红。
她喜爱梅长生这种温柔的强势,让她觉得自己是受照拂的,掖帕点头:“原来昨晚的话你听见了。”
那般难求的话,若还听不到,他的耳朵便真该扔了。
梅长生将人往怀中一搂,“长生遵主之命,无论何时何境,会一直陪伴醋醋。”他低首亲昵蹭她的耳尖,“不会让醋醋白白要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