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105)
楼长危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唰得拔利刃:“老师道,人需有警惕之心,不可松懈大意。”
富商示意,勾勾手掌,楼长危便把匕首递全富商。
“寻常兵器,未见长处,你老师小气得狠。”富商嫌道,又笑,“来,我给你一把好的。”他刚要探手去怀里,方想起不曾带在身上,哈哈几声,“过后,我叫人给你送来,可好?”
楼长危不禁疑他哄骗自己。
俞子离被父亲哄了几声后,总算相信父亲身上不曾生虱子,晃晃手里的长须,抽抽鼻子:“我怕压到爹爹的胡须。”
俞丘声笑不可抑:“阿离乖,爹爹就把胡须剪了去。”
“果真?”
“阿爹怎会欺骗阿离呢。”
“好呀好呀,爹爹剪胡子。”
俞丘声当真拿剪子将长及小腹的长须剪去,只留得指长的一大篷,乱七八糟地虬张着,仙风道骨的俞先生平添几分滑稽处,俞子离却极为捧场,拍着小手大笑。
楼长危看着闹到一块的父子,眉眼除却松快的笑意,到底藏了一丝艳羡。
富商碰碰他的胳膊,笑问:“可是心喜此等父子之情?”
楼长危闭上嘴,看了眼富商,问道:“郎君真的姓季吗?”
“骗你做甚?我本姓季。”富商一本经道。
楼长危总觉他这话说得似藏有玄机,何谓本姓季?姓还能换不成?凭他做梦都没想到,姬家人换姓换祖宗都是稀疏平常的事。
“郎君本就是为我老师而来?”楼长危又问道。
富商愈发正经了:“小友是在暗责我欺你啊…啊呀,我不是小友说上京找人相商要事,相商之人便是你的老师,长不见面,不知俞先生收了学生。”
楼长危想了想,再问道:“那郎君究竟哪里人士?”不等富商答,自己便道,“小子想,郎君的旧籍,定不是禹京。”
富商哈哈大笑,连拍几下楼长危的肩膀:“小小年纪,聪明得狠。”
楼长危拿此人半点法子都没有,偏他又是老师的客人,还不得不精心招待,晚上帮富商打来洗面净身的水。
“我儿子都不曾为我端过洗面水呢。”富商感叹,起身展臂,端得是要人伺侯的架式。
楼长危一愣之际,想着他为长,又为客,伺侯一二也不甚打紧,帮站富商挽袖,心中笃定此君家常定在仆怀婢绕,一衣一食,都有人精心打理。
富商理所当然地由他替自己挽衣袖,又笑问:“怎么?又在琢磨着我是何方人士?人不大,倒是多思量。”
楼长危道:“贵人晚间怕是住不惯这里。”
“啧啧啧,郎君都不唤了,叫起贵人来。”富商大摇其头。
入夜,富商与他同榻,果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也不怕半夜惊扰他,会挨刀子,道:“听,外头什么声?”
楼长危坐起身,道:“不知什么鸟,夜里啼叫。”
富商性起:“听叫声,竟在屋外,来来来,今夜月明,寻张弓射它下来,我们生火烤了吃。”
楼长危呆滞一会,拿眼看富商,以防他与自己顽笑。
富商却已掀病起身,顺手拉了楼长危起来,推门出去,屋外一地月光,老树倦鸟,皆在清如水的月光中清晰可见。楼长危人都出来了,只好取下挂在檐下的一张弓,搭弓射箭,一箭正中鸟窝,惊得眠鸟惊起四飞,立马又接一箭,一只大鸟应声而落。
“好箭法。”富商拍手夸赞,上前捡了落鸟,拔掉箭,从柴垛那拢了一大把柴火,寻块空地,架起火堆,将那鸟剖腹去了内脏,连着毛裹了泥巴埋进火堆中。
“这便是有名的叫花鸡。”
楼长危坐在火堆边,添了几根枯枝:“我不信郎君吃过叫花鸡。”
“这你便错了,要不要与我赌上一赌?”
“如何赌?”
“我吃过,你便叫我一声爹。”
楼长危将一根长枯枝一折两段,有些咬牙切齿道:“郎君有鸡吃,还赚我一声爹?”
富商笑道:“叫我一声爹,还亏了你不曾?”
楼长危被他逗笑,少年人眉目如画,笑起更是妙不可言。富商看他一眼,道:“俊俏少年人,就该多笑笑,招人喜欢。”
“那长得不俊俏,就不该多笑?”
“更该多笑笑,笑得人如沐春风,更招人喜欢。”
楼长危道:“我不图人喜欢,想来,想笑时便笑,不笑时便不笑,岂不是更自在?”
富商笑起来,夸道:“你生得好看,笑不笑,都招人喜欢。 ”
反正,横平竖直,都是他的道理。
等得良久,富商与他拉拉杂杂说了好些话,扒拉出叫花鸡,磕掉泥壳,连皮带着毛都剥得干净,这鸟没多少肉,皮毛一去,只见骨头,不见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