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混芳尘+番外(42)
芙簪给她端了杯水到面前,贺沧笙接过来润了喉,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未时。”芙簪道,然后扶着贺沧笙起身。她惯是一身深色,但因为今日的脸色实在太难看,白得令人心惊,所以没敢选黑色,就穿了身藏蓝色盘云纹的常服,风领也换了浅色的。
贺沧笙拿过汤婆子,坐在案前,因为疲惫而再次合上了眼,虚着声音问芙簪:“昨晚都是你在伺候?”
“是。”芙簪为她束发,答道,“您后来让苏侍君也出了屋,奴婢听着您屋里边儿静下去,也没点烛,实在放心不下,方才入内。”
“嗯。”贺沧笙仍闭着眸,顿了好一会儿,倏然问:“他人呢?”
芙簪的手本熟练游走,听见这问题后一顿,然后才意识过来贺沧笙是在问苏屹。
“苏侍君昨晚不曾入内,就是出来唤了奴婢。”芙簪道,“这会儿……人想必已经回望羲庭了。”
贺沧笙没开口,轻轻地抿了薄唇。
她昨晚虽然因为饮了那药而意识昏沉,此刻却还是记得发生了什么的。这么一回想,她当时竟在情催汹涌的时候拉着苏屹在软榻上,几乎要把持不住。少年英俊深邃的眉眼再次浮现,在月色下显得很深沉,里面是否带着情动她记不清了,总是两人纠缠半晌,而苏屹竟也不曾推开她,就由着她失态。
虽是药物作祟,可贺沧笙还是蓦然红了脸颊。
不只是因为作夜狼狈丢了人。
清心寡欲久了的女子忽然发觉自己芳心仍在,竟还似许了人般跳得厉害。这样的春意暗潮从未有过,令人疑惑又不知所措。
日光映照白雪,随着打开的屋门照进来,让贺沧笙狭眸半眯,先站在门口缓了缓神。
她觉得冷,才拢紧了肩头的氅衣,抬眸便见苏屹只身站在廊下。
少年还穿着昨日的白袍,半身被阳光笼罩,半肩落的都是被风吹到屋檐下的碎雪,一看就是已站在此处许久。
两人都有点儿毫无防备,这一对视,竟都品出了些不一样的滋味。
苏屹看着贺沧笙,见她脸色还是苍白的,眉目处的妖娆悉数不见,留下的那点精致也都比昨晚冷淡得多。她又披上了冷情男子的皮囊,作为女子的美艳柔倩都被藏了起来,外表上只剩下了一点病中的柔弱,来提醒少年昨晚种种的真实。
知道了贺沧笙秘密的苏屹像是舔着了鲜血的饿狼,一面想要更多,一面又希望贺沧笙的女儿身永远只让他看得着。
占为己有。
在这日烈风雪寒的早晨,他光这么看着人,就有了躁动的趋势。
贺沧笙盯着他不说话,那双凤目的弧度和澄芒都让他受不了。于是苏屹轻咳一声,有点儿艰难地开口,尽量声音平静地道:“殿下。”
贺沧笙今日不知为何,在对着苏屹时也有点愣神,看了他半晌才“嗯”了一声。
苏屹看了眼抱着裘衣站在门边的芙簪,又看回贺沧笙,道:“我想与你说两句话。”
贺沧笙颔首,道:“你说。”
苏屹却没开口,只盯着芙簪。
贺沧笙微微回身,冲着院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芙簪先过去。
“殿下,这……”芙簪明显犹豫。
贺沧笙却道:“无妨。”
芙簪这才道了声“是”,便要越过苏屹下阶,却在错身时被苏屹伸手拦下了。苏屹垂着眸,也没什么表情,却勾了芙簪臂弯处的那件狐裘,而后才让开地方,让她离开了。
他朝贺沧笙走过去,抬起手把斗篷给人裹到了肩上。
贺沧笙没想到他是这动作,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门槛绊住了脚。她今日经不起折腾,登时就要倒,却被苏屹飞快地揽抱住在了腰间。
少年个儿高挺阔,这一靠近便完全地挡了贺沧笙的视线,让她只能看见他的肩的和一点点侧颈。
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干净清澈,是大雪笼浸阳光的味道。
贺沧笙身上担着事儿,向来极厌恶他人的触碰,连靠近也抗拒得很,却不明原因地没有再动,由着少年一手拎着狐裘搭在她肩上,一手承着她的重量。苏屹倒是丝毫不见吃力,把她轻轻地带了起来,确认已经站稳,才撤开了半步。
末了手却留在她肩头,把狐裘整好了才收回去。
少年手掌烫人,又或许是因为贺沧笙身上太冷,总之她还蛮喜欢这温度。
喜欢?
贺沧笙倏地反应过来,心道自己这是病糊涂了。
她还糊涂着,苏屹已开口唤了声“殿下”,神色自若,似乎时才明显越了界的接触不过是寻常。
贺沧笙摩挲着汤婆子,又退开了一些距离,道:“有话?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