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98)
四人一前三后,径直入城。城中满市繁华、摩肩擦踵,零虑数度要想伺机溜走,s但姬阴魂仿佛身后也生双目,她放慢脚步,她也跟着放慢,二人始终不长不短相隔丈许。零虑知她虽目不斜视,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自己,她不敢贸然轻举妄动。逃无可逃,便只得老老实实一路尾随,见机行事。
四人上了一栋酒楼,姬阴魂唤来店小二,笑语嫣然:“来两壶九菀春佳酿。”店小二弯腰拱背,满面堆欢,极力自卖自夸:“好勒,夫人请放心,我们店里的九菀春是正宗陈窖,市无二价。夫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搬。”
等候期间,伊晚不住东张西望,姬阴魂瞧在眼里,说道:“你爹换乘去了,稍后即归,不必心急。”
那店小二适才大放厥词、说得煞有介事,不料搬上来后姬阴魂一尝,勃然大怒,将酒杯往地下一摔,拍桌而起冷笑道:“一杯酒里面半杯是水,果然市无二价。”掌伸袖出,那店小二尚未来得及赔笑,哼也没哼一声,立时脑浆迸裂,当即惨死。人命一出,楼上食客立时炸开了锅,见鬼般纷纷大呼小叫,一窝蜂的挤下楼去。
此番动静顺理成章的惊动了掌柜,听说楼上有人斗殴干架,多半是哪家无赖在吃霸王餐,这还了得?赶紧率领一众泼皮气势汹汹奔上楼来,却见是三位貌若天仙的美女以及一个气质彬彬的青年公子哥儿,哪里有什么无赖?登时懵逼。
姬阴魂见对方夹枪带棒、来者不善,二话不说,双袖飞舞,顷刻间拍死了挨近的十人,喝骂:“奸商,老眼昏花,图利算到夫人跟前,叫你赔个精光!”老掌柜早吓得魂飞天外,呵斥身边喽啰将她拿下,自己却跌跌撞撞狂奔下楼,再无来时的横眉嚣张。他年事已高,惊慌失措之下,步履更是踉跄。一个趔趄,终于哎哟一声尖叫,骨碌碌顺理成章的摔下楼去,不知是死是活。
姬阴魂杀了这帮泼皮,一跃下楼,去厨房灶下取来火把,往柴房里一丢,烈火熊熊而起,墙墙殃及、房房蔓延,霎时偌大一栋酒楼便沦陷火海。烈焰焚空,火舌绕上天际,大街小巷无数行人叹为观止,相隔较近之人深恐城门鱼殃,四散叫嚷、喧哗逃窜,哪里有人敢去救火?
姬阴魂一套行动干净利落,伊晚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她烧了这一家,转而奔赴相邻的客栈。那掌柜早已听闻隔壁事发的前因后果,知悉不过是因酒中淆水而惨遭大祸,寻思自己家的酒酿也掺杂了不少水分,倘若她仍要上酒,岂非要步起后尘重蹈覆辙?遂强忍惧色胁肩谄笑:“对不住了夫人,今日小店食材紧缺,供应不及,已提前打烊,您还是移步别家罢。”
姬阴魂往里头淡淡一觑,颜笑朝露:“嗯,济济满堂、座无虚席,果然已提前打烊。”掌柜的老脸一僵,干笑道:“诸位顾客已点了饭菜,待他们用完,这就歇店了。”姬阴魂笑靥益发深:“打烊算得什么?人财两空,不如关门大吉罢。”掌柜还想敷衍几句,她寒袖一出,立即翻身倒毙,送了他的性命。姬阴魂接连杀戮,心情越发不顺,笑道:“酒楼客店,家家童叟皆欺、坑蒙拐骗,未免愚弄贫苦,不如将这软红都屠了,省得讹人钱财。”
她明明说得轻声细语,听在卢彦三人耳中却令人不寒而栗。伊晚知她素来说得出做得到,做不到便绝不启齿,眼下既放出话来,只怕鄞城立即要遭血洗之祸,但市井街陌人山人海,酒楼客店不计其数,又怎屠杀得尽?
姬阴魂毫不拖沓,也不知她从哪里抽出一件兵刃,貌似是支镶嵌了不少珠玉翡翠的尺许步摇,这兵刃长相秀雅,玲珑精致,却非女子发饰,真正是一件锥铗类奇形利器。她以食中两指相衔,持之冲入客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凡身处客店之中,甭论店伴、顾客,笼统照杀不误,一支金锥步摇,万颅从中过,虽仍明晃晃亮闪闪不沾半寸血污,可无形之中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伊晚向零虑道:“鄞城鱼龙混杂,客店中步伐武林正义之士,她这般横行霸道大开杀戒,早晚激起公愤。她眼下自顾不暇,我得赶紧去寻家父。零姑娘,万幸她尚未炮制于你,此时咱们分道扬镳,你便可安全脱身。”
零虑此番总算见识了何为专横跋扈、恣睢无忌,半点不愿再同那女人多做照面,有心要救城中客店不受罹难,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思君心切,那也免谈了,忙在那家客店的马厩中窃了一骑,乘之出城。
这一出城,离了是非之地,同是非之人南辕北辙,她一人孤身孑孓,总算得了两日安静日子可过,一路倒也顺风顺水,除了在某地荒郊遭了几披不知天高地厚的山匪劫色,再无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