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43)
林宴宴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晃了两晃:“这便是解药,服之痛苦立消、真气瞬时还原,不过眼下里头仅剩一枚,我留着备用,不能给你解毒,担待则个罢。”风潇游蹙眉道:“一枚?备用?这解药很难炼制……”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凛,强忍痛楚,问道:“宴宴,你早知墨扬有此诡计,故而未雨绸缪,早已提前将解药预备妥善,以便破他奸计是么?你真是聪慧,料敌机先。”
“呵呵……”林宴宴伸袖一揩臂上鲜血,笑得异常狰狞,她蹲下身来,食指挑起风潇游下颔,摇头道:“谬赞了,我又非神仙,怎知他有什么诡计?这些朐蛸乃出自我手,专门置在此处对付于你。唉,我晓得你现下心中疑点重重,这就简明扼要为你解惑……”
她说到这里,面上笑靥霎时无影无踪,双目圆睁,愤恨滔天:“你今日遭此横祸,全因一念之差。倘若适才你允了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可你偏偏不如我意,说什么忧心莫逆之交,哼,我瞧着多半便是月骨鸢那贱人罢?你这般放她不下,你认为我大度得很?还能容你?”
她面目骤然扭曲,已无半分温婉之态:“这些东西我老早便布置妥了,就是为了在此恭候你的大驾。我为何忽起歹心你大约也明白,那日墨扬逮了我与那贱人去,你虽救了我,可回来后心心念念都在忧心她的安危。还有那个笑岸峰的小丫头,管你称什么?未婚夫?潇游,你既染指了我,怎能再去勾三搭四牵扯旁的女人?你既早有倾心之媛,何以又来招惹于我?你知道罢,我一向心胸狭隘得紧,且格外自私。既认定了你,绝不容你三心二意。是我的便只能属于我一人,更不允许他人窥测,即使我难以收获,也不许落入别人囊中。”
见风潇游目瞪口呆,她沉重一叹:“你怎地便如此滥情呢?只要是个女人对你投怀送抱,都能却之不恭。见一个爱一个,自个儿乐在其中,逍遥快活,可有想过旁人感受?你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是否令人发指!”
风潇游见她适才目眦欲裂,如换了一个人般,心头也骇得怦怦乱跳,愧疚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宴宴,你知我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品行不良德行不端,不值得哪个姑娘托付终身,所以从前你提及媒妁成婚之事,我一直不允,便是怕辜负于你。”。
“怕辜负我?”林宴宴怒不可遏:“你岂非早已辜负了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让你说尽了,而今才来补这些马后炮又有何用?”咆哮过后,语气稍软,续道:“潇游,你满嘴花言巧语,骗得我一颗心为你牵肠挂肚这么久,眼下却救不了你性命啦。”寒茫一闪,她手中已多了把匕首,往他颈中一横:“你负我在先,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但你虽对不起我,总是待我不薄,我也惜你如命,自然舍不得让你蒙受苦楚。且不必惊慌,只需一刀,痛痛快快的便结果了。”
风潇游只觉颈中冷冰冰凉嗖嗖,她每说一句,他便心惊肉跳一遭,只是四肢气力渐虚,要稍微挪一挪臂膀亦不得从心,生死不由自主,但凭任人宰割。这朐蛸与七鳏六寡的遗孀泪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虽可催命,但生效颇缓,倘若内功较身,周遭无人相扰,还可运转真气逼出体外;后者却于顷刻间使人半身不遂,损元瘫痪,即使敌人手无缚鸡之力,亦无半分抗御之能。厉害之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须臾之间,林宴宴面上已精彩纷呈更迭了数番神色,眼下兀自变换不止,竟莫名悲戚,语出辛酸:“你放心,你给人杀了,我必当替你报此大仇。”风潇游蓦地一愣,不明此话何意,她又道:“咱们相逢之初便出生入死,离世之时依然同生共死。你先行一步,我稍后便随你去。”语毕,手腕一动,就要发劲落刀。
但觉脖颈一痛,风潇游惊恐中神思疾转,忽然想起一事,高叫:“且慢!”刀刃入肌渗血,几已夺命,林宴宴到底还是悬崖勒马住了手,暂不刺入,问他:“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众朐蛸未得主人号令,纷纷列在她身畔按兵不动。风潇游瞥了一眼,肃然道:“姜忍、宁簌、芳菲、隼芸、甄莲、晚许这些长老失踪是否同你有关?”
林宴宴一怔,微感诧异,随即淡定道:“不错,看来你已猜出来了,我在你寝殿布置朐蛸,这几人居然都看见了,万一传书告密,我这番精心策划岂非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当然要杀人灭口。哼,他们自诩武功高强,未将我放在眼里,我只需装模作样诉一诉苦,顺带敬两杯酒,轻而易举便逐个击破,连带尸首也化成了一滩脓血。”风潇游恍然大悟,跟着痛心疾首,忏道:“果真如此,原是我累得他们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