辴嬽/楝曩(42)
林宴宴静了片刻,语气勿喜勿忧:“嗯,人家不惜生死慷慨相助,你确实不该在此说这些烟花风月。”她也并未咨询这个所谓的莫逆究竟是何方神圣,顿了顿,续道:“而今过去了这些时辰,不知他眼下情况如何,未免有何不测,咱们还是早些将降书写好交于墨扬,否则耽搁久了,你那位刎颈之交只怕凶多吉少。”
风潇游寻思此话言之有理,弃了酒壶,踱入寝殿,从案架上取下文房四宝。林宴宴随侍案旁,摆砚磨墨,红袖添香。
尚未提笔蘸墨,风潇游忽感足背略痒,垂目一觑,不禁骇然心惊。
只见足底地板上密密麻麻爬满毒虫,似赪蟞似蚍蜉又似金蝎,甲壳浇油,个头却较之为庞,均呈赤红之色,成千上万只四处扩散,竟将他二人围困于央,仍有更多自衾褥榻榫下源源不断的爬将出来,只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宴宴吓得花容失色,高声尖叫,扑在风潇游怀中,颤声道:“这……这些是什么物事?怎……怎地这般多?”风潇游将林宴宴拥护于怀,拔剑抽出赟凰,眼观群虫越聚越多,窸窸窣窣的爬个不停,却不往殿门而去,反而以他二人为中心一只只缓缓靠近,竟仿佛受人之召一般。
“碧衣教善于玩弄这些蛇虫鼠蚁,躯控之术无出其右,看来墨扬多日难以攻破壁垒,便辟此蹊径来杀我。危岭高岚阻得住人,只怕于这些东西却是无效,故而方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我寝殿之中。”没有他解,风潇游便如此大约揣测。
忽然,数声极其尖锐刺耳的虫啼过后,红影一闪,三只血一般红艳艳的毒虫径直高跃丈许,迅疾无匹的往他面门扑来。一夫当先开道,万夫以附骥尾,无数只毒虫刹那间同时齐窜,横冲直击,尖啼此起彼伏,煞是难听。
第15章 第十四章祸水红颜
风潇游展开九九八十一路凌云飘霜剑法,赟凰银辉烁烁,剑气纵横中,舞成一轮圈子,飞扑而来的虫豸一只只皆为剑下齑粉。室内顷刻间噼里啪啦响声大躁,毒血四溅,却无一滴能渗入他剑圈之内。这凌云飘霜剑乃他师尊不传之秘,威力岂同凡响?这些毒虫对方一般酒囊饭袋尚可,却如何能伤得了他?不过将将使上半成功力,护住二人周遭四面八方,诸虫前仆后继来得快,他剑招杀得更快。
然即使他护住了四面八方,足底却难免疏忽,他自己倒也罢了,稳扎下盘便可规避,林宴宴却是武功有限,虽他护得滴水不漏,足背还是遭了虫啮。既肯用来对付风潇游,必非一般毒虫,定是剧毒,林宴宴惨呼一声,意欲跳足止痛,哪知这毒虫委实厉害,须臾间便使她气力全无,一跤几欲跌倒,这一跌便是摔入万虫堆中。风潇游大骇中腾出手臂相搀,挥掌横劈,门前大批毒虫给他掌风一扫,砰砰而毙。
他提一口气,足尖掠地,正欲一跃出殿,但丹田中真气尚未运足,后脊正中的至阳穴处突然一锥,犹如遭受尖刺所扎,其觉甚痛,竟未能忍住一声惨哼,只觉奇经八脉中的内息蓦地空空如也,竟半点真气也提不起来。他尚不及详思,四肢顷刻间便感疲软无力。锵啷一响,赟凰拿捏不住,滑落于地,跟着足踝一歪,连带着他与林宴宴二人双双佯跌而倒。
这样一来,便不了万虫噬身之祸,一只只毒豸争先恐后围靠而拢,林宴宴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连惊惶似也忘了。风潇游竭力运气,非但无济于事,更觉身子愈加虚浮,跟着四肢百骸剧痛齐至,上百只毒豸附在他身上千叮万啮,直痛得死去活来,还没嚎叫出声,已无力高号了。
林宴宴反应过来,问道:“你没事罢?”风潇游听她嗓音虚弱,有气无力,且蓬头垢面,身上给咬得鲜血淋漓,连带着发髻上也爬上了四只毒虫,显是毒入膏肓,有心挥掌拍落,苦于有心无力,摇头道:“不行,越使力便越不济,究竟是什么毒物……宴宴,你精通毒理,可瞧得出来这些爬虫是何来历?”他无法运气抗毒,只得手脚并用,在地板上翻滚摩挲,以求将爬上身来的毒虫擦离躯体,免受摧残。
他双足已然麻痹,岂料林宴宴忽然站起,脚踏毒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语气是与瞬息前截然不同的冷漠:“你很想知道么?那我不妨同你说了罢,这些毒虫先贤称为“朐蛸”,可瞬息令人脱力,却无法至人于死地,只消不钻入口鼻,至多不过痛上个十天半月。”语气不疾不徐,平平淡淡,虽身上仍然渗血,却哪有丝毫痛苦之状?
风潇游一时尚未察觉有异,听她娓娓道来,送了口气:“万幸,我只道这些东西生得凶神恶煞,定是致命的剧毒之物。”林宴宴道:“那倒没有,只是习武之人全身乏劲无力可用,岂非同样致命?倘若此时有人意欲至你于死地,可谓易如反掌。”她语气愈加罩寒,混不似先前的温婉贤淑,风潇游终于发觉异样,奇:“咦?你能站得起来?可是服了灵丹妙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