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196)
太后继续叹气:“只是没想到那孩子也跟你一样倔强,宁可割伤自己也不……”
她是真的想撮合这一对,奈何金枝不愿,自己的儿子更是死倔。
金枝泪水差点从眼眶里流出来。
其实官家若是真有意,又何必推开自己?
可见他到底还是个宁缺毋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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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事情过了两天,蔡狗子和钱公公来探望金枝。
不得不说钱公公是个人精,几下就自己推断出来了来龙去脉。
他叹息:“一个皇帝能这么待你,当真是心里有你。”
“不对啊师父,那不就应当和金娘子成就好事么?”
蔡狗子不懂。
钱公公打他一记:“你小子懂个屁!这才是男人的真心。”
是么?金枝糊里糊涂。
她也觉得官家若是心里喜欢她那就应当纳了她。
之所以没行动,是因为他心里在等那个真正重要的人吧?
金枝心里莫名有些苦涩。
钱公公见金枝神色茫然就知道她还没开窍呢。
他吸口气,想好好说动这个油盐不进的金娘子。
拿功名利禄吸引不到金枝。
就换个角度:“官家这般风度翩翩,哪个女儿家不心动?金娘子,你怎的不主动些呢?”
主动?
金枝摇摇头,她那算是很主动了吧?可官家总是不开窍她有什么办法。
钱公公叹息:“那你心悦官家吗?”
“心悦?什么叫做心悦?”金枝不懂。
这有何难,钱公公侃侃而谈:“就是总是想跟他待在一起、看见他喜欢别的妃嫔你会生气、还有总是想打探官家大大小小的琐事。”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想嫁给他。”
金枝猛地一愣。
她忽得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反常:
处处关注官家的风吹草动,窃喜于任何与朔绛在一起的时间。
总是偷偷打量他,甚至有时只是遥遥远远看他一眼就很满足。
甚至,还在今日时想着自己可以帮他。
原来她这些天对官家的举止,叫做喜欢。
她懵懵懂懂怀着这种淡淡的喜悦过了许多天,却不知这等喜悦是因为什么。
金枝耳边似有炸雷滚滚而过。
若这是心悦,那她可真是心悦官家了。
原来
她喜欢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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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还是有些酸涩:“可,官家,宁可割伤了自己也不愿与我……”
钱公公从她的话里敏锐捕捉到一丝意头。
这就好,怕得就是金枝对官家毫无想法。
他立刻鼓励金枝:“怕甚?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以您的美貌姿色难道还会怕男人拒绝?”
金枝咬唇,她自然不怕别的男人,可她怕朔绛冷淡对她。
钱公公鼓动:“金娘子,堂堂皇帝身边女子不计其数,你若是真心悦他更要主动些,不然他今天对你有些好感,你踟蹰犹豫明天又来个女子又怎么办?”
金枝咬唇:“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的您得先扭了才行,不然落到别人瓜田就是甜出蜜也与您无关了。”钱公公有些辩才在身上。
金枝心烦意乱。
她委婉拒绝:“您让我再想想。”
钱公公也不强求,只叹息一声:“金娘子要想好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说罢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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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伤也慢慢好起来了。
据说等他好了以后就冲到福寿宫与太后娘娘对峙了一番,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听说他手上还绑着厚厚纱布,行动不便。
听说他将滴翠阁侍奉着的奴婢贬斥了一番。
这些之所以是听说,是因着金枝一直躲着官家。
她一直无法忘记自己摈弃了女儿家的羞涩上赶着求他却被他拒绝了的事情。
从前发生这种事,她会在心里赞叹官家真是个正人君子。
可当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多了一丝难以说出口的酸涩。
原来他这么嫌弃自己?
金枝瞧着屋里的香薰球陷入沉思。
也是,官家本来就是挑剔的性子。
七年前在自己破落的小屋里,官家不是一会嫌澡豆粗粝,一会嫌水质难以下咽么?
一个如云中仙人一般的翩翩君子,他喜欢的人自然也应当是超凡脱俗。
又有什么可能喜欢自己这个粗鄙无状的人呢?
从前那些混不在意的碎片也点点滴滴泛上了金枝心头:
她贪小便宜藏下成五嫂子家鸡蛋时朔绛不赞同的神情;
她酣畅淋漓大笑时他惊诧瞪大眼睛;
她咕噜咕噜大口喝水时他愕然的神态;
她吃饭时说话他微微蹙着的眉。
他其实压根儿不喜欢金枝的市井气。
天上的翩然公子,待金枝客气待金枝好也不过是惯常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