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遥(20)
苏德是想要宽慰她,但他说的也是实话。而且他其实不在乎,一个北泽男儿,一生哪能不受点伤,更何况……
慕春遥半是打趣地问道:“你是你爹娘亲生的吗?”
“我倒是希望我不是他们亲生的。”苏德淡淡道。
他的背上也有些擦伤,慕春遥让他脱去上衣,背上的皮肤,竟然没有一片是光华完整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
“你今年多大年纪?”慕春遥问。
“十八。”苏德如实告知。
只比她大一岁。
她沉默地给他上药,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他便轻笑道:“在北泽,这是荣誉的象征,更何况我是北泽国主钦定的继承人。”
“你是……”慕春遥怀疑自己听错了。
“北泽三王子。”苏德没打算瞒她,坦然道。
第12章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慕春遥倒没有多大的反应了,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苏德哈哈一笑,问她:“你怎么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慕春遥道,“人的出身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不能改变的东西,比如出身啊,容貌啊,就没必要在其上耗费太多的心力。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又道:“我反倒觉得,要当那种万人之上的人,挺痛苦的。”
药已经上完,苏德重新穿好了衣服,道:“没错,所以我不当。”
“这似乎不是你能决定的。”慕春遥心里是这么想的,便说了出来,反正在他面前,什么都能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权。
一个人,要怎么逃得出这天罗地网?
“怎么不是?”苏德不服道,而后他转过身,看着她懵懂好奇又带着点同情的目光,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们相识不久,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善良、有趣和真诚,她似乎总是在用一颗真心去对待这个世界,对待遇见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一颗真心,禁得起假意的辜负吗?
“慕春遥。”苏德的身上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和不该有的一股淡淡愁闷,他说,“如果有一天……”
她等着他说下去,夜风吹得烛火摇曳,刚点的蜡烛又灭了,月光从窗户盈盈洒在榻上,她探出身子,把窗户关上,借着另一只蜡烛的微光,又燃亮了那根蜡烛。
“灯具坏了,明天得修一修。”
她又问道:“什么,如果有一天,然后呢?”
“没什么。”苏德没有说出口,一半是在考虑他的计划,一半是因为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明天我帮你修。”他说。
晚上慕春遥主动提出打地铺,让苏德睡在她的榻上好好歇息,折腾了这些个时辰,她累得很,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呼进入了梦乡。
早上她醒来时,却是躺在自己的榻上。
奇了怪了,难道是她自己爬上来再把苏德踹下去的?
再看看屋内,已没有了苏德的身影,桌上压着一张纸条:我走了。
慕春遥收拾好走出屋子,见苏德好端端地坐在悬崖边上,悠哉游哉地晃着腿,见她出来,他扭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饿了。”
她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不是走了吗?”
“是啊。”苏德说,“我去山上的林子里溜了溜,捡了些树枝和松油来修你的灯具。”
慕春遥再一看,他身边果然放着一盏修好的灯具。
“修了一早上呢!”苏德砸吧着嘴邀功。
无奈,苏德就这样住了下来,慕春遥扔了一床铺盖去厨房,让他记得每天早上按时起床别耽误她做饭。
两人一道坐在悬崖边上,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可他们都不觉得害怕。
苏德看着远处的云层和山尖感叹道:“你们这儿风景是真好!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诗里果然说得不错。”
他说着要去揽慕春遥的肩膀,被她抬手打开。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苏德道。
“不是……”
“那怎么愁眉苦脸的?”
慕春遥看着远方,叹一声气,低声道:“师父生病了。”
“不是吧?”苏德看了一眼正在石凳上看着医书的居辞雁,又飞快地回头,压低声音说,“我看他挺精神的呀。”
“他都吃隐冰丹了……”
“也许是误诊。”苏德安慰道。
“他可是药圣!”慕春遥说。
“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师父有意瞒我病情,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慕春遥沮丧地扣着悬崖边上的石块,而后她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道:“所以你快走吧,我要照顾师父,没功夫陪你玩。”
“打住。”苏德抬抬手,“要是我把你师父的病给治好……”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慕春遥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