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175)
“这一点,你确实说得没错。”顾玄轻轻笑了笑,听在玉泽耳中,更像是冷笑,令他寒意更甚,“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不是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功夫了吗?”
什么功夫?玉泽一头雾水,没听明白顾玄的意思。是指天机道师出无名一事吗?
是了,玉泽越想,越是觉得惊心。他们在各地伪造各种灾异之象,又连同西凉杀死了太子李琮,等顾玄成为国师,能伴驾君前后,又通过制造祥瑞之兆来巩固他的国师之位。
他早该明白,宗主要的不是国师之位,不是二分天下,而是整个大梁朝。
放眼大梁,天机道的势力已遍布大江南北,无数的狂热信徒都只等他一声号令,便会对羸弱不堪的大梁发起攻击。天机道才是民心所向,从一开始,顾玄要的就是师出有名,而且,他也已经如愿以偿。
这一盘棋下到了最后,顾玄终于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他根本没想过要和永嘉帝好好下完这一盘棋,只待皇帝入了局中,他便会把这棋盘一把掀翻。
接着,顾玄说出了今夜令玉泽最为胆寒的一句:“你派人去,在整个永安城散布这话。”他稍稍思忖一会儿,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就说,顾家灭门案,是皇帝嫉恨顾大人权柄,指使贺之舟所为。”
“懂了吗?这就是师出有名。”
第94章 迷离眼
天机道与西凉勾连, 杀害太子李珣一事,聂向晚和贺之舟听过延景和许如千的话,早已知晓。但成宣因自己的身份受顾玄胁迫, 不得不隐瞒下来, 而无法指证天机道一事,两人也是第一次知道。
“这确实是个困局。一旦让萱儿出面,她罪犯欺君,可不是那么容易逃得过去。”
成宣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喊她,心中是难以名状的感触。自从爹娘不在人世, 已再没有人叫她“萱儿”了。
聂向晚也是担心她身份揭露的后果,她便解释道:“顾府的骸骨,就是我发现的。我想借这次机会翻案, 若皇上认为此案顾家确实有冤,定会宽宥我的罪过。”
“这点倒是说得没错。”贺之舟捻了捻胡子, 沉声道,“所以今日来,你是想让我们帮你一把?”
“不错。我当时年纪尚幼,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因此追查凶徒动机方面, 是一头雾水,找不着方向。不知二位大人, 可有什么想法?”
贺聂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聂向晚沉吟良久道:“当年顾老师扳倒冯思,扶持陛下登基后,的确是权倾朝野, 可他多次对我们说, 高处不胜寒,因此才想辞官还乡。只是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 爹爹还来不及离开朝廷,已落得了惨死的下场。”成宣忍耐着心底的怒意,“那照您二位推论,谁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要杀了我们一家?会是朝中之人吗?”
她想起贺之舟并非刑狱出身,也许不擅长推断,只能自己慢慢引导,便又问道:“譬如,爹爹是否曾在朝中与谁针锋相对?又或者,会不会是冯思的残余势力?”
贺之舟摇了摇头,神色严肃道:“不可能。冯思不过是个阉人,他被贬为庶民后,已消失无踪,哪来的势力能犯下这么大一桩案子?”
“那朝中政敌呢?朝廷派系林立,与爹爹斗法,却落于下风的人,应当不少吧?”
贺之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并不赞同她的看法:“能晋身官场的士子,都是饱读儒道、兼济天下之人。怎会做这般残暴不仁之事?”
“也许正因为在权谋心计上斗不过我爹爹,才要下此毒手呢。”若说是同朝的官员所为,想想也确实令人齿冷,成宣虽明白个中缘由,还是不愿放弃任何一种可能,她想起自己数年来在推断杀人者时常用的法子,又问:“那照您二位看法,我爹死后,获益最大的人是谁?”
谁能从顾家被灭门一时中得益,谁便是最有可能的行凶者。这点并非针对凶徒本人的官阶身份,连贺之舟也无法反驳,听了她的话后,便开始细细琢磨起来。
他时不时和聂向晚耳语几句,说的都是些成宣从未听过的陌生姓名。她便耐心等候着,终于听到聂向晚开口道:“若只讨论最大的得益者,其实只有两人。”
“除了谢旌年,还有就是……”仿佛接下来的话也是十分难以启齿,贺之舟这才把话接了过来,他语调森冷,听着一点不像是在玩笑,“陛下。”
这谢旌年,她听都不曾听过,可已被随即听到的两个字惊得失神,成宣讶然道:“您是说,皇帝陛下?”
“谢旌年是如今大理寺少卿谢念寒之父,他与你父亲是莫逆之交,听说谢夫人还和顾家沾亲带故。往日朝会之中从无龃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