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歌辞(119)
无心游走了许久,他忽地认出路边的两个人影……眸色一厉,朝她们走去。
芑欢和汀欢看到他霎时满脸惊愕,环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边。
二人脸上没有丝毫遮挡物,溃烂的伤口结痂后留下的伤痕令人视之变色,恐怕只有王谊愿意靠近。
想起这俩丫头往日清秀的模样,他内疚的蹲下身。若不是他犯浑,珅儿也不会一怒之下剥去她们的脸皮……
伸手轻抚她们的发心,生怕再惊了她们。
两人的眼睛再不似往日那般有神,空的像是没了性命,却睁的很大。
他扭头望去,墙下还躺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有的甚至分不清是不是活着。他微微蹙眉,掏出银两递给她们。
“这些足够你们日后所需,出城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二人瞪着那些钱财许久,突然抓起扔的很远,两人摇着头惊恐的抱在一起,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王谊看她们这模样,内疚又重一分。他叹气,两个柔弱女子带着这些钱财,怕是也走不出城门……
他起身吩咐弗雀:“带她们两个回王府。”
弗雀有些迟疑:“公子,若是再让……”
“不必管这些,去吧。”
弗雀领命:“是。”
…………
汀欢芑欢被安置在他的府邸,至少今后不必再受流离之苦,可王谊却悲悯自己即将踏上无归之路。
观尽宅院,却是好好体会了一句物是人非。
他从未觉得这座庭院空荡如此,当初为了避嫌,他叫人毁去了静女所有痕迹,如今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他来到书房,只有这里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供他伤怀。
看尽屋里满满书卷,他第一次望书而愁。读尽天下卷又能如何,没有一行教他怎样揣度天意。
万念尽失,他拿起放置一旁的檀木盒,这是他家传之物,一直用来存放祖辈留下的贵重之物,当年是他母亲带来的,而今也只有抚上它时才不觉得冰冷。
只是这里头最贵重之物也早随静女而去啦……
他打开空盒,只求里面还留有一丝曾经的气息供他思念回忆……
静女的秀帕……怎么在此?
他过于意外此物的存在,当年他冒死返回火场就是为了找回这条绣帕,这是静女为他所绣的情物,可这是何时放进来的……
看着那精细的丝线,了然痛心。她知道自己定会好好保管这个盒子,才将唯一的念想留在此处……
他拿起绣帕,当年的美好时节一瞬回到了眼前,可手下忽地掉出另一块锦布,他弯身捡起,却被锦布上的图纹与血迹震惊。
这是珅儿的刺绣!
虽只在四年前见过一眼,他却永生难忘,而这血迹……
那日他将重伤的珅儿送回宫便回了府,因担忧她的状况,回府后仍是神思恍惚,随手拿出怀中的绣帕就给了静女,竟没察觉里头包着珅儿的锦帕。
难道……那一路珅儿曾清醒过来,还将这条锦帕塞进自己衣中……
他忽地攥紧锦帕,喜痛不知……若非锦帕所证,他几乎忘了自己和她已相识五年之久。
执拗的语色如今想起还字字清晰,当初那一句笑言,竟为二人开启了不可磨灭之缘……
可如今分别在即,又让他发觉这约定之物,岂非是另一种戏弄。
他看着两件定情之物,如今只像两把匕首穿透他的心脏。他如何能摆脱,两者皆伤罢啦。
☆、与情诀
“公主!”
纾饶急切赶到寝宫里。
珅儿揭开帷幔出来。
“怎么啦?”
“公主,驸马昨日请旨要前去南监,陛下已经准许啦。”
珅儿惊立,他竟然……
“这可如何是好?”
窗外的明月耀眼异常,已经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何时启程?”
“弗雀说是两日后。”
珅儿脸色愈发苍白……
“走了也好,如今他再留在这儿只会惹我生气。”
“可驸马这一走,您要如何啊?”
珅儿斜望着窗外:“如今有他不也与无他无异。”
“公主这是气糊涂啦,这如何相提而论啊?”
珅儿不愿再想,只跟他说:“母妃若问起你,就说他会尽快回来。”
她的忧虑纾饶很清楚,却叹气:“这回,怕是瞒不过娘娘啦。”
“能瞒几日是几日,时间久了,等我习惯啦,母妃也就不会再说什么啦。”
她拿起一旁快要雕刻完毕的公子像,大力砸在地上,“嘭”的一声,万籁俱寂。
纾饶看着满地碎片,一时想起了宫中无数女子的悲惨境遇,却还祈愿着,珅儿不该有此清绝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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