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77)
“妹子说哪里话,要不是妹子你救了我,这大冬天的,我估计得饿死在这儿。”胡大哥忙不迭地就要去看祝眠的伤势,“兄弟,我给你看看伤,这些混球猎户的陷阱可没少伤人,我也吃过几次亏。我看你这一身的血,伤得不轻啊!可得赶紧找郎中看看。”
胡大哥扒拉他的肩膀时,他本下意识要还手,却被春容按下,看着春容轻摇了摇头,他才放松下来,任由这个樵夫检查自己。在胡大哥的帮忙下,祝眠与春容一齐乘上马,祝眠在前,春容在后,时刻支撑着他的身子,让他坐着省力些。胡大哥在前牵着马,慢慢地带着二人回到家中。
土坯茅草房中很冷,又没有炭火,春容烧锅热水盛在盆里,用热气给祝眠取暖。有了些许暖意后,才将他的衣衫脱下,伤口附近的衣料已黏在伤口上,春容怕已经止血的伤口会因撕扯再度淌血,只拿剪子细心剪开周围衣料,拿热水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慢慢将黏在伤口处的衣料揭下。胡大哥找来件干净衣裳,撕成布条供他们包扎用。
等处理好伤口,饭也已熬好。稠稠的两碗白粥,配着三只蒸地瓜,虽没见荤腥,但已经足够饱腹。知道他们急着赶路离开,胡大哥又另包了几只地瓜,拿竹筒灌两筒熟水给他们带上。临走前,春容翻找着身上的物件,想要答谢胡大哥,却只找到一枚铜钱,是当日陆千钱赠她留作纪念的。她知道陆千钱的一枚铜钱代表着一个人情,自己头回出来走江湖,难保会遇到什么,便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将铜钱收起,拿着那条赤狐皮围巾赠给胡大哥:“多谢胡大哥帮忙,身上没带银钱,这条狐皮围巾拿去典当应能值些银子,权当谢礼。”
胡大哥想要推拒,春容执意要他收下,他只能收了谢礼,又从家中翻出套干净棉衣给祝眠换上。祝眠一身衣裳被兵刃切得破破烂烂,难挡风,换上棉衣后暖和许多。春容一眼看出这棉衣虽有些年头,但棉花仍旧蓬松,想来胡大哥自己不舍得穿。
二人辞别胡大哥后,向着最近的码头行去。
最近的码头有个骇人的名字,叫做“死人渡”。
第二日上午,二人抵达死人渡。死人渡周遭有几间棚子,茶水酒菜皆有,却独独没有医馆。春容远远望着招幡,难免有些失落。
待靠近死人渡后,她忽然觉出周遭的不寻常来。
渡头停有船,棚中却无客。
“当心些。”祝眠低声提醒,手已握在刀上。
春容没有下马,而是远远向着船喊问:“船家,出船吗?”
船夫站起身,遥遥回问:“要去哪儿?”
祝眠的目光始终打量着四周。
答话时,春容留了个心眼,回说:“到对岸去!”
“可以,但马不能上船!”
春容左右看去,摆动缰绳驱马缓缓前行,周围仍旧没有动静。
“先去茶棚。”祝眠低声道。
不知缘由,但春容照做,在茶棚边上停了马。茶棚小二欢欢喜喜迎上前来招待,祝眠冷笑道:“多少银子,竟让堂堂剔骨刀来做个端茶送水的小二。”
剔骨刀刘玉盘,原先是个屠户,自屠宰中悟出一套刀法,入了江湖,仅用三年时间便闯出名气,五年后江湖无人不知剔骨刀。
春容抓紧缰绳,准备随时驱马奔逃。
刘玉盘当即冷下脸来,面露凶色:“一旦亲手宰杀祝眠,这消息传出去,不比多少银子都值钱?”
“下马,倒杯热茶。”祝眠叮嘱春容。
春容原不想下马,但看祝眠的目光,只得相信他,下马进茶棚倒水。柜台里站着掌柜,她留心多看了两眼,倒杯水的功夫便辨出对方的身份——睡狮。睡狮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作为杀手的代号。能辨出他的身份,全靠他手中那两颗核桃,他杀人,两颗核桃一出手,直取对方双目。核桃深深楔入眼眶,不等他取出,对方就已咽气。
端着茶水离开茶棚,递给马上祝眠,她又瞥向对面的酒肆。酒肆门边倚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精瘦老头,正百无聊赖地撑开衣襟,捉身上的跳蚤。这应该是红飞鼠,在知名杀手中,他的年纪最大,资历最浅。杀人是靠他那条暗红裤腰带,不动手时缠在腰间,动手时便作长鞭。
认出这二人后,渡口上望着这边的船夫也不再难猜,看他惯用左手,身量奇高却驼背的样子,多半就是沙驼子。沙驼子一直握着蒿子,恐怕他那根铁棍就藏在其中。
一个死人渡,已见到三名杀手。
祝眠接了茶,却未饮,而是颇为悠闲地说:“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春容无奈笑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