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68)
祝眠的右手持刀,左手捋过春容手腕,将那只孤零零的小手扒落在地。
春容面不改色,向着祝眠身旁挪了半步,来掩饰心中惶惶。
“祝眠!纳命来!”小女孩目眦欲裂,粗略扯着衣裳绑住手臂伤口,另一只手舞动一条绸带。绸带末端缀有铜锤,她舞得轻巧,铜锤出手却十分迅猛,直迎上春容面门。
春容被祝眠拉至身后,刀光一闪,刀刃割上绸带,却没能将绸带割裂。刀刃触到绸带时竟有些打滑,沿着绸带向下滑了半分。
小女孩力道回收,铜锤折返,绕过刀刃,绸带在铜锤牵带下捆上刀刃,封住刀锋。
老者自侧方袭来,手中数十枚银针齐发。
春容心鸣如雷,想要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银针逾近,千钧一发间,祝眠手腕猛颤,刀刃转动,震裂铜锤。锤下绸带失了坠劲,松散些许,力道卸了不少。小女孩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后仰。他趁机抽出刀,挽花作盾,恰恰挡去银针。
银针坠地,他立即出刀,刀尖直取老者首级。
“上马。”与春容错身之时,祝眠出言提醒。
春容余光瞥向旁侧蓄势待发的小女孩,当即心领神会,翻身上马,策马向着另一个方向奔跑。
千针百尺皆已现身,她留在这里,只会拖累祝眠。
她需要尽快脱身,越远越好,等到祝眠解决此间战局,自然会追赶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修错字和一些句子,细节稍有改动。
第43章 复仇者
余晖渐褪,月照林间。
春容驱马前行,当最后一缕阳光被黑夜吞没,她放缓速度,扯着缰绳频频回望。马蹄轻踏落木,发出细碎声响,一起一落,富有节律。但祝眠仍未追赶上来。
声音逐渐消逝,她停下马,静静等待着。
忽然,大地震动,惊得她身下马匹慌乱嘶鸣。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几乎顷刻后,她看到前方骤然燃起团团火焰,一队人马奔袭而来,一骑一火把,火焰熊熊,串联成火链,似绳如网,不消片刻就将她困缚中央。她掌心汗涔涔,紧握缰绳左右环顾。周围马蹄踏碎枯枝败叶,扬起尘土。火把闪光,照亮她的脸庞,也照亮了来人——腰间皆配兵刃,是江湖人。
他们只将她团团围住,却没有动手,是在等人。
前方人调转马头,闪开位置,一匹雪白骏马穿梭而来,她的面前五尺之地停下。白马上,持握缰绳的是个久违的熟人。她虽只见过对方扮作男装的风姿卓然,但其身着女装的倾国倾城,更令人无法对其身份心生质疑。
江湖第一美人谢华君,天生丽质,明艳无双。
故友重逢,或该叙旧,但二人各乘一骑,牵握缰绳,遥遥相望,却相顾无言。
终是谢华君率先开口,带着苦笑:“他们说,他带着你离开银州城。我本不信。原来是真的。”
她无法回话。
曾经软玉楼顶,星月辉下,谢华君醉诉情深,那时她真心劝慰。此刻回忆起来,现在的她像一名盗贼,窃去了旁人珍宝,自然心虚胆怯,无法开口。
“他在哪儿?”谢华君的神情渐渐平静,声调亦渐渐低沉冷彻。
她仍然没有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后侧。
几乎同时,后侧人马惊动,一骑蹄声飞掠赶来。
“这次找我,怎么带这么多人?”
是祝眠。他策马扬鞭,速度极快,将要靠近时便脚踏马鞍腾跃起身,踩过几人肩头,最终于春容身侧稳稳停落。春容身下的马儿同时受惊,他出手牵拉缰绳,安抚住稍有躁动的马。
围在四周的人见到他,不由自主地拉紧缰绳后撤。
“往日找你是想见你。”谢华君说得坦然,“这次找你是想杀你。”
闻言,春容终于抬眼看她,试图从她脸上读出些言不由衷来。但却没有,她的眼神悲痛而坚毅,带着难以抹去的恨。
是因为谢尧?
还是因为林瞬?
公子瞬曾说谢尧将要抵达银州城,但春容等到了兰溪与江菱雨,却没能等到谢尧。后来江湖上也没有谢尧的消息,只知宁州谢宅被人围住,谢尧送兰溪二人离开后,再没现身。
“倘若要杀我,该带些好手来。”
祝眠环视一周,一根根火把照耀下,一张张面孔都很陌生。那些人或佩刀,或佩剑,既不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游侠浪子,也不是隐匿行踪暗中行事的杀手暗卫了,只是普普通通的习武者。如果单打独斗,在场所有人,在他手下甚至都走不过一个回合。
谢华君冷声道:“我的钱,绝不交到那些肮脏的杀手手中。”
春容神情黯然。
谢华君即是林静,林氏遗孤。江湖皆知,林氏满门一夜之间惨遭屠戮,是数名杀手所为。谢华君作为漏网之鱼,即便想要杀人、想要复仇,也不会选择与仇人相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