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赋(67)
何光淡笑:“江湖纷乱,谁又会记得自己最初的信念,但只要是为了正义,那么……也不算违背初衷。”
穆梵轻声咳嗽了几声,默不作声。
“姑娘若有苦衷可不必牵强,在下可以等,等姑娘愿意教我的那一天。”
“好,我答应你。”
何光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何光多谢姑娘,日后定感激不尽。”
那人放下朱笔,掩唇轻咳,面色苍白了几分。
“穆姑娘……还请多注意身体。”
穆梵目光凝聚了片刻,放下掩唇的手,声音低微:“无碍,劳公子挂念。”
“那便再好不过了。”
穆梵未再言语,慢慢的走出房门,何光尾随其身后,那人脚步蓦地顿住,侧目看了眼身后的何光:“公子讲的《九梦录》甚为动听,我……很喜欢。”
何光浅笑,恭敬回道:“姑娘喜欢便好。”
午时,天空下起来微雨,就像某些人的心境,冰冷有如寒霜。
穆梵立于庭正中,手执长剑:“此剑名唤祭渊,以血为祭,深渊无名。”话落,手腕轻轻旋转,剑锋芒如寒光,寒意料峭,“祭渊我便交于你了。”穆梵双手拖剑将剑轻轻放于何光手上。
“祭渊……这名字听起来很是不详。”何光手抚于剑身,抬眸看向穆梵说道。
面前之人缓慢笑了起来:“那要看你如何看待它了,剑在你手中,若是能够匡扶正义,拯救天下那便是祥瑞,反之亦然。”
“姑娘谋略及胸怀远在我等凡夫俗子之上,如若能驰骋沙场定会名扬天下,为何甘愿被屈居于这雍都皇城?何不一走了之,获得自由。”看着穆梵的脸,何光有些许恍惚,但随即快速垂下目去。
穆梵似乎轻笑了笑,只听她徐徐道:“如若能够离开那是最好不过,可惜……凡事总有例外。”穆梵说这话的同时神色变得讳莫如深,却又隐隐的透露着些许眷恋。
“不知姑娘所说的例外……是什么?”何光再一次抬眸看向那个人,只见她眉目温润的望向自己,却在他看向她的一瞬间复为清明。
听她闷咳了几声,何光欲上前,那人退了开来,看着他浅笑,回望着无尽苍穹,轻缓的说起:“雨停了,我倦了。”随后凝视何光片刻,遂缓慢走过他的身旁,却又顿住脚步:“公子……皇宫水太深,还是尽早离开方可周全。”最后,抬步离开,余留几缕残香扑鼻,何光握着祭渊剑神情恍惚,看着它似乎就能够闻到鲜血的味道,那么你要做什么呢,留恋皇宫繁华?或是贪恋这不过弹指的须臾安宁?人是否都是孤独的,所以成了世间的惆怅客?岁月已成殇,回忆也殆尽,梦里皆虚无,生命似蜉蝣。
他人总恨离别,剑鞘隐没爱恨,独萧歌泣江山,被鲜血祭奠的故土,昔年已生气全无。荒草丛生的墓冢,一杯清酒惹哀愁,烟雨回旋里似是旧人的面孔,自深渊走来,带着过往还有遗弃的灵魂葬在了山水间,他终于说原来死亡也没有那么寂寞,反倒是罪的解脱。一壶清酒欢,一曲卿何人,古稀独垂钓,雪浸旧城楼。
歌一曲西风瘦马,看世事如何悲欢离合,浅语静凄凉,叹人生几何?古稀最难求,翘首回忆的来路,那里早已洒满了离愁。
江南烟雨暖,弥生仗剑天涯,以风为念,以雨为思,祭奠故往,慰他深渊。
忆往昔清音,旧墨丹青,桃源边缘,恍如往日旧梦。
何光念起故往,忽感伤难抑,再展眼,流云已漫过天际,宫禁声悠悠传来,他执着祭渊深深望了一眼清冷的钰粱殿,那一眼就好像很多年前他站在记忆的宫门外遥望的场景,其实再也没有比宫殿更加清冷的地方了,之所以驻足,也只是因为在那遥远的宫殿深处,有那么一个人在那里。记忆里那个人似乎一直都坐在光线微弱的暖殿,与漫长持久的黑夜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似冰冷却又好像很温暖。何光记不起很多事情,也记不起那些煎熬的岁月,似乎心里一直有个光,他围着这个光渐行渐远,却也只是远观罢了。
深宫的冷殿,高墙壁垒,看似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它容不下真挚的感情和难得的温暖,它被阴暗吞噬着,充斥了人的欲望,权势,和最为黑暗的一面。何光想起了深宫的桃树,想起了宫墙里的学堂,想起了……某天夕阳下有一个人站在宫里的桃树下,似乎浅笑着,却又好像悲哀。可那该是他的记忆吗,何光自嘲轻笑,望了眼钰粱殿转身离开。
西戎传说
夜至,何光迎来了他在这宫里第一位客人,西戎雍都最尊贵的女人朱亚拉,借着微弱的光线何光细细打量了下这个西戎王朝最尊贵的女人,穿着红色的王服,略施粉黛,倒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般骄容跋扈,反而有种风华绝代的气度,今夜她独自一人前来并未带任何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