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的心情复杂,不由皱了皱眉。
“常晚云。”宇文鄯唤道:“今夜想办法脱身,回九兄那里去吧,郎主不会怪罪的。”
晚云没说话,放下东西,步出房门。
入夜,晚云换了衣服去看灯。
临走时,她将药方子理了理,交给宇文鄯,但什么都没说。
宇文鄯会意,向她点点头。
郎主笑着目送她离开,叮嘱她:“好好玩,玩得尽兴些。”
待晚云离开,他仍一动不动地看着院子里。
宇文鄯倚在榻上,问:“怎么,舍不得?”
他转身问:“舍不得什么?”
“将她送回去。”
“谁说我要将她送回去?”
宇文鄯默了默:“让她回来,只会向九兄暴露你自己。”
他摇摇头,终于从脸上摘下面具,道:“她亦无需回来。将黎,我想了个法子,甚是有趣。”
宇文鄯微微色变。
仆妇给晚云戴上羃离,穿上氅衣,携她踏入夜色中。月色皎皎,寒风轻薄,柔柔地笼着门前的梨树。晚云问,“这树可会结果子?”
仆妇笑道,“结的,秋天时结好多。”
“秋天啊,我不在了。”她高兴地说。
“那可惜了,这梨,好吃。”
长街上人头攒动,说着各式话语、穿着五颜六色的人在身边行走。花灯相映成彰,挂满了一整条长街。灯下有挑着箩筐卖胡饼、瓜果和点心的摊贩,用的钱也是铜铸,样式和中原不同,上面写着看不懂的文字。
新奇的物事不断,可晚云却没了往日的心思。她四处找寻着熟悉的面孔。
“娘子可要当心。”仆妇提醒道,“待会汗王和公主出来,可就不像这般平静了。”
晚云应一声,在推推搡搡的人群里垫着脚望。
原本她的个子也不矮,可胡人高大,彻底将她的视线挡了去。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她长长吁了一声,却瞧见对街上站的一个身影。黑色劲衣,手抱长剑,隐在廊檐下,不是裴渊是谁。
他们之间隔着十步宽的人流,她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宫门开启,四周响起刺耳的欢呼。
仆妇拉着她道:“娘子快看,那就是金陵公主!”
金车玉马,华盖锦幡,汗王的仪仗后,八匹棕红的大宛马通身佩戴宝石璎珞,徐徐开路。华盖之下,戎王携着王后坐在鲜花和宝石镶嵌成的王座上。
戎王红光满面,王后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就是薛鸾。
她跪坐着,细长的眼眸里荡漾着柔波,慈爱地看着她的子民。丰满的樱唇,白皙的脖颈,玲珑的下巴,确是尤物。她晧腕轻转,从孩童手里接过一只花,对他轻轻地笑。那笑意温柔,把男儿们都看羞了去。
忽而,薛鸾在人群中看到了廊檐下的黑衣男子,与他四目相接,只一刻,眼眸中荡漾着无限的欢喜和柔情,而那男子抱臂看着她,目送她的车驾从眼前离去。
人群追逐着王的车驾往前去,仆妇拉着晚云,道:“娘子快跟上。”
她回过神来,掀开羃离,笑道:“王妃可真美”。
“可不是。”仆妇捂嘴笑道:“看这些个小郎君,眼都看直了。”
晚云随她的指点张望,笑得开心,索性摘下羃离。
片刻,仆妇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将羃离重新给她戴上,道:“人多眼杂,娘子万不可再摘下。”
“可那样我就看不见了,有甚乐趣?”她一跺脚,恼道:“我不管。”她不由分说地摘下羃离,动作太大,还打到了一旁的人。
那是个彪形大汉,气道:“没长眼睛?”
仆妇赶忙赔罪,晚云却气道:“我两只眼睛亮的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长眼睛?”
那大汉一听一瞧,是个说官话的小娘子,不屑一笑:“中原人也敢到我们高昌撒野,小娘子活得不耐烦了?”
仆妇一看要出事,赶紧打了手势,让乔装护卫过来。
那头晚云却不依不饶:“什么中原人高昌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你一大块头欺负我小个子。不信我们评评理。”她不由分说的一旁抓了一男一女,道:“你们给评评理,”
那二人不明缘由,被问的一头雾水。
而晚云这么一闹,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石稽领人来将那彪形大汉和晚云隔开。低声道:“娘子适可而止,若起冲突,我等无法周全。”
晚云看他一眼,忽而对那大汉叫嚣:“若不服,来打我啊!”
石稽只觉得额角跳突,转身格挡住了大汉提来的拳头,再挥拳,大汉应声倒下,人群一阵纷乱。
“走!”石稽令道。
第94章 冬去(七十四)
仆妇慌忙拉起晚云,在护卫的保护下反向离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