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8)
他看出太后很不喜欢母妃送的羊脂玉。
他不知缘由,只知道他该走了。
宣祈拱手行礼后,躬身退出了寿安宫正殿。
宣祈走后,谢昭华的心渐渐不疼了。
应付过太后和母亲的关切后,谢昭华思忖起宣祈来。
方才心口处的痛感,和她在梦里的一模一样。
银枪穿心而过,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宣祈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宣祈在时,她窒息无比,紧接犯起心疼的毛病来?
直觉告诉她,宣祈不简单。
入梦
入夜。
数九寒天,夜阑人静。
冬夜一如既往的冷冽彻骨,守夜的丫鬟抱着暖炉,昏昏欲睡。
谢昭华躺在床榻上,苦思冥想,难以入眠。
她在想宣祈。
宣祈究竟何许人,不过见了一面,竟惹得她心病发作。
莫非只是巧合?
若说是巧合,似乎也说得通,毕竟她和宣祈素未谋面,哪能把心病发作怪在世子身上?
谢昭华辗转反侧,渐渐入眠。
……
朱墙碧瓦,画栋雕梁,入目是大齐的宫城。
梁悯和顾婉被叛军围困在勤政殿。
为首的将军杀伐果断,戾气横生,银枪直指梁悯,手下无情。
手起枪落,皇后顾婉的血溅了梁悯一身。
梁悯怆然,紧紧抱着替他挡枪的皇后。
将军讥笑:
“陛下也舍不得身边人死吗?微臣还以为,陛下的心是铁铸的呢。”
将军没有心软,依旧是手起枪落。
终于轮到梁悯倒了地。
画面一转,将军领兵围了谢府。
他右手一挥,底下的将士涌进了谢府。
将军没有进府,高高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听着谢府众人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
将士押了个想逃跑的老妪过来,老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婴儿。
老妪跪地磕头,磕出鲜红刺目的血:
“求姑爷留下谢家最后的血脉!”
马背上的将军不动声色,冷眼看着啼哭的婴孩。
将军不知想起什么,目光有所触动,下马抱过那孩子。
他逼老妪发誓,不论如何,不许告诉孩子身世。
老妪感恩戴德的流涕痛哭,磕头发誓。
将军抱着孩子上马,一路回了府。
画面又一转,入目是荒无人烟的沙漠。
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是谢府的家丁。
除谢府家丁外,还躺着一玉袍公子。
公子冠玉一般的脸上染了污血,有谢府家丁的,也有他自己的。
谢昭华跪坐在公子身前,替他擦拭血迹。
还是那位将军,立在马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谢昭华。
谢昭华铁了心要带玉袍公子的尸身走,将军怒不可遏,持枪拦她,无果。
将军挣扎良久,下了狠心,终于一□□穿过谢昭华的心口。
心如刀绞,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梦境至此,戛然而止。
心如刀绞,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汗沾湿如意海棠纹的锦被,谢昭华捂着心口,唇色发白,从噩梦中惊醒。
美人黛眉紧蹙,花容失色,颤着身子坐在床榻上,姿态娇弱,我见犹怜。
谢昭华觉得好生诡怪,今日明明不是十五,怎么又做起这梦来?
谢昭华捂着心口,怔愣良久,思绪飘到了两年前。
天启四十七年,秋,九月十五。
太子梁悯前去顾府提亲,欲聘顾相嫡女顾婉做太子妃。
谢昭华难以置信,哭着去问太后。
太后心疼的抱住她,束手无策:
“好孩子,太子妃……只能是顾家的女儿,待阿悯登基,哀家一定下旨接你入宫。”
谢昭华哭得没了气力,去东宫等梁悯回来。
她从未时等到酉时,终于等到从顾府提亲回来的太子。
谢昭华牵着梁悯绣金线蟒袍的衣袖,红着眼哽咽道:
“太子哥哥……怎么娶了顾家姑娘做……做太子妃?”
那日,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哥哥,竟无情拂开了谢昭华的手,面色如霜,漠然疏离:
“孤要娶谁做太子妃,与表妹何干?孤不日将迎娶顾家姑娘入主东宫,表妹也不小了,还望表妹自重。”
谢昭华没有不知羞耻的纠缠下去,转身去了灵昭寺。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灵昭去,但她就是想去。
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着她去灵昭寺。
谢昭华一跨进灵昭寺,心口就疼得厉害,没走两步,便倒在了灵昭寺门口。
她在灵昭寺躺了三天三夜,满嘴都是胡话。
林如芝心痛疼不已,呜呜咽咽的守着谢昭华。
寺里的元空禅师告诉林如芝不用担心,谢昭华只是染了风寒,加上身子弱,这才昏迷不醒,好生修养上几天便无大碍。
那三天里,谢昭华反复做着那个梦,叛军攻皇城,杀梁悯,领兵围杀谢家,为首的将军一□□穿过她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