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祈华(7)
真真是可惜了,若世子性情像自家持昀那般悦色和颜,她一定替女儿好好相看相看世子。
宣祈拱手行礼:
“微臣给太后请安。”
神色恭谨,不卑不亢。
“阿祈快起来。哀家有好些年没见着你,如今不仅模样愈发周正,仕途也蒸蒸日上,哀家听皇帝说,阿祈已是刑部侍郎了。”
太后端出逢场作戏的假笑,挥手示意宣祈起身。
“太后娘娘过赞。先帝仙逝后,母妃悲痛欲绝,哭伤了身子卧病在床 ,不能进宫陪伴太后宽慰一二,惶恐不已,故派微臣进宫探望,以宽母妃愧疚之心。”
“阿祈这是哪里的话?论辈分,哀家该唤你母亲做长姐,哪有长姐自降身份探望弟媳的道理?哀家老了,难得出宫,许久未见长公主,长公主如今身子可好?”
太后问得情真意切,眸里却透出精明和得意。
她是太后,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
即便是安阳来到她面前,也得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她说要唤安阳长公主长姐不过做做面子,她哪会真唤。
宣祈再度拱手:
“较之先帝刚去时,母妃身子好多了,只是吹不得风。劳太后怀念,微臣替母妃感念太后恩德。”
谢昭华突然捂起了胸口,黛眉轻蹙,似乎不太爽利。
从宣祈开始说话之时,她胸心口便有些疼。
和在梦里一样疼。
“昭华,可是身子有不适?”
太后瞥见谢昭华脸色不好,关切问道。
谢昭华福身行礼:
“回太后,昭华无事。陛下孝敬太后,木炭流水似的往寿安宫送。应是木炭烧的多了,昭华有些闷。”
真是好会讨好谄媚那一套。
宣祈垂着头,听完谢昭华一番奉承,在心里腹诽。
同样是奉承话,太后偏偏喜欢谢昭华说。
太后听完眉开眼笑,眼角笑出了褶皱。
在林如芝和谢昭华面前,太后眼里没有算计,只有宠溺。
“阿祈,这是哀家的外甥女,谢太傅的幼女谢昭华。”
“昭华,这是宣王世子宣祈,安阳大长公主的嫡子。哀家方才听如芝说,阿祈事忙,昭华一直未得相见,今日凑了巧,在哀家这里撞做了一处,正好认个脸生。”
宣祈本不愿和谢昭华打照面,奈何太后开了口,他只得照做。
抬头看向谢昭华的那一瞬间,宣祈失了神。
突如其来的熟悉感涌便全身。
他好像,见过这姑娘。
“见过谢家姑娘。”
很快,他敛了困惑,面色寻常的拱手,朝谢昭华见了平辈之礼。
“臣女谢昭华,见过世子。”
谢昭华福身见礼,随后抬头看向宣祈。
宣祈正好也看着她。
二人猝不及防撞了彼此的眸子。
相视那一瞬,谢昭华心疼到了极点。
心如刀绞,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和梦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谢昭华只看了一眼便退避三舍。
她疾忙别开眼,视线落在青色的地砖上。
原本白嫩细滑的手被攥得通红。
别过眼不看宣祈后,谢昭华总算得以缓解。
她额上冒了细汗,小腿打着颤。
宣祈倒不像谢昭华那般煎熬。
他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好生熟悉。
他定是在哪儿见过。
今日宫里好生奇怪。下朝后,梁悯拦住他,说太后近日时常念叨长公主,让他去寿安宫拜谒一二,以解太后思念长公主之苦。
官袍在身,他不便出入后宫。
应下梁悯后,宣祈回府换了身常服,向长公主禀明后,带长公主准备的羊脂玉进了宫。
在太后眼里,他没有看出对母妃的挂念,反而有些意外。
太后是在意外,他怎么会来寿安宫吗。
抛开太后不提,谢家那姑娘更是奇怪。
他明明没有见过,却莫名生出熟悉之感。
真是怪哉。
太后察觉出谢昭华不太对劲,隐隐担忧起来。
谢昭华身子弱,感染风寒是常事。
太后怕谢昭华身子不舒坦,索性不留宣祈多说。
“两个孩子能在哀家着正经碰上面,也是缘分。秀礼,去库房拿紫参出来,让阿祈带回去给长公主滋补身子。”
宣祈拱手:
“微臣替母妃谢过太后。母妃知太后待先帝情深意笃,故命微臣带了先帝赐的羊脂玉进宫来献给太后,以缓太后思念之情。”
宣祈带来的羊脂玉水头成色皆是一等一的好,太后远远瞧了一眼,看出这是先帝早些年的文玩。
安阳长公主喜玉,随口赞了一声这块羊脂玉不错,先帝便赏给了长公主。
太后笑着命人将玉收下,眼里却起了戾气。
先帝的东西,她才不屑要。
寻常人也许看不出来,宣祈在刑部待得久了,这些细枝末节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