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艳宦(89)
“哟,好多人,看来咱家来得刚巧。”戚卓容手执一柄十二骨银鎏金折扇悠悠摇着——这还是上次司徒马从国库里挑的,这回被她借过来临时一用。她跨入大堂,扇面唰地一合,扇骨抵在唇边一笑:“怎么黄大人和梁大人都在这儿,这是在做什么?”
“戚公公。”黄尚书颔首笑道,却未从公堂首座上下来,“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
“嗐,这不是还在查刺客一案么,途经刑部瞧见热闹,平时不见这么多人,因此好奇一观。”戚卓容笑着说,“黄大人看上去心情不错,想是郭总兵的案子已经破了?”
“尚未,尚未。”黄尚书摆了摆手,“只是略有进展。”
戚卓容来了兴趣:“哦?查到了什么?不如让咱家也听一听,这可是难得的大案。”
“戚公公不忙吗?”黄尚书含笑问道,“刺客一案已过去许久,至今没有下文,戚公公何必在这儿耽误工夫。稍后审完案子,我让人把文书抄一份送您那去就行。”
“不忙,不忙,刺客狡猾,越急越抓不到。何况咱家此次来,也算是奉陛下之命,郭总兵在庆功宴上遇害,陛下痛心疾首,特意嘱咐咱家,有任何新消息都要及时禀报。”戚卓容已经眼尖看到了书办旁空着的一张椅子,便径直走过去坐下,打着扇笑道,“咱家就看看黄大人是如何办案的,从中学习一二,黄大人请自便。”
黄尚书见她抬出了皇帝,也不好再强行把她赶出去,只能皱了皱眉。
“咦,梁大人怎么还站在那儿不动?”戚卓容又对着堂中央站着的梁青露道,“你与郭总兵情谊深厚,想必也是来旁听审案的罢?出了这样的事情,刑部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一时怠慢也是难免,别客气,来,一起坐。”
梁青露沉着脸,没有分给她半点眼色,只直勾勾地盯着身边的都尉。那都尉被刑部带走时还在睡觉,头发蓬乱,脸色蜡黄,至今穿的还是中衣,在春风中轻微地哆嗦着。
戚卓容像是这才发现还有个他,吃惊地掩住了嘴:“冯都尉,确实是冯都尉罢?怎么一天不见就成这样了?”
黄尚书皮笑肉不笑:“戚公公有所不知,这冯都尉入京后流连教坊司,与一名女伶过从甚密,而这名女伶恰恰与给郭总兵下毒的舞女是多年好友,你说巧不巧?”
“好哇,原来是你这贼人!”戚卓容拍案而起,“你在郭总兵身边也跟随多年,咱家看他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冯都尉悔恨低头,跪在地上道:“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贪图富贵前程,这才犯下大错。”
黄尚书厉声道:“即便郭总兵身故,也轮不到你晋升,何来富贵前程之说?”
“轮不到小人,却能轮到别人啊!”都尉连忙道,“这一切都是梁佥事指使!她身为梁老将军之女,却因为前面有人挡着,没能继承父业,因此怀恨在心。而且她打仗的时候就看我们男人不顺眼,仗着自己是总兵之女横行霸道,处处都要与男人争个高下抢功劳。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们不信自己去军中问!这回要是封赏结束回了甘州,那郭守达的总兵之位就彻底稳了,她能不着急吗!所以她才买通了我,让我去想办法接近献舞的舞女,趁机给郭守达下毒。她还许诺,事成之后回到甘州就提拔我!”
“胡说八道!”梁青露大怒,“我何时做过这些!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我!”
“梁佥事,你我的谋划虽无字据,但银票还在啊!刑部的人都搜过了,证据确凿,我也是实在扛不住了!陛下的封赏都没有这么多,除了你,还能是谁给的!”冯都尉拽着她的衣角哭道,“事情已经败露,梁佥事,你我都难逃一死,我劝你还是早点承认,免得还要白白受苦!”
“滚开!”梁青露气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黄大人,此人分明有心栽赃!第一,那银票上可有任何印迹证明是出自我手?依我看,不如查查京中近日各大钱坊的大额支出,都是谁家在支取!第二,说我指使下毒更为可笑,我若有心害郭总兵,何须等到今日?在漠北任何一场战役里下手不都比在皇宫里容易?何况郭总兵身故,也未必就是轮到我接任,凭什么只怀疑我一人?”
黄大人沉吟道:“梁大人说的也有理。只不过郭总兵一去,甘州军中如今便是你与吴同知军职最高,吴同知资历又不足,你难免会落人口舌。不过你放心,本官绝不会只听此人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你方才提到的银票,本官也早已想到,已经派人出去核查,相信很快便有结果,诸位且耐心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