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227)
阿赖耶识深深处,亦镌刻着这些人的名姓。
那一小簇微弱的风卷上南广和的指尖,芥子般大小的光芒微闪,像是随时都会湮灭。南广和以手心护住它,将其藏入眼中。金子般灿然流转的眸子中,多了一粒极细小的微芒。
“父皇,吾带你回去。”南广和轻声道。
随后他灭了火烛,悄无声息地离开地穴,独自沿着记忆中的轨迹去了昔日韶华宫。地面上沿途荒草萋萋,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偶尔间或一两声夜鸟惊啼,虫鸣声锵锵。
南广和轻车熟路地走到宫室西南角处,寻到那三重门外,远远望去那宫殿巍峨飞檐仍在,檐角瑞兽挺胸凸肚地立在夜色中,檐下铁片叮咚。只是宫门口再不曾有层层白纱撩动,也无那清秀小脸的小三儿手执竹笤帚清扫一地落花。
便连宫门外大片的神树娑婆沙华林,也凋敝的不成样子。
南广和以手抚摸一截乌黑枯枝,苦笑了一声。娑婆沙华是上界他筑巢而居的神树,不会死,也不会枯。九年前他肉身自刎于长生殿前,娑婆沙华树中所储神界灵气尽皆逐他神魂而去。可即便如此,这些树也不至于黑黢黢的,表皮都叫人用刀刮了,只余下不再分泌汁液的树干光秃秃地裸/露于空气中。
“叶慕辰,呵!”他苦笑着叹息一声。
随后一转头,就见到了那个冤家。
夜色下的韶华宫外,娑婆沙华林中,离他一丈远的一株高树上立着一个人,白发黑袍,夜风中衣衫猎猎。
南广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于是也立定了,定定地看着那人。
叶慕辰似有所觉,转过脸来,见一个白衣人立在娑婆树下,手抚枝干,面朝向他不言不语。叶慕辰心中一动,急忙跳下树来。
及至两人即将照面时,南广和突又想起晌午时分两人才在那座名叫青池的城闹过一场小别扭,叶慕辰这厮蒙骗他,明明手中没接到过凤玺诏令,却骗他说有。
南广和一扭头,转身就想走。
叶慕辰急忙扯住他袖子,干巴巴道:“你气性儿还没消啊?”
南广和越发的气,拽了拽袖子,唔,扯不动。于是他转头瞪着那人。“孤只是来旧时宫中走走,并不想见你。”
“可我想见你。”叶慕辰涩声道,手里头拽着那半幅袖子,声音低沉。“韶华,这些年每次睡不着的时候,我都会来此处。什么也不做,就是站在枝头上,远远望着你当年所在的那处寝殿,我心里头就觉得踏实,就觉得安然。”
南广和垂下长长的羽睫,默然不语。
叶慕辰便趁机试探性地双手环抱他,口中越发地发苦。“韶华,殿下,臣当真思慕您至深。今儿个下午在酒楼中,臣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这事儿与一人有关。臣怕你心下不信,或是认为臣嫉恨那人,所以才撒了个谎。如今臣已经后悔极了!”
“与一人有关,谁?”南广和转头瞥了他一眼。
“崖涘!”叶慕辰咬牙切齿。夜色中一张脸狰狞犹若罗刹,在提起这个名字时恨不得化身夜叉,将那人撕裂了吞入腹中。
南广和起先一愣,随后又想起叶慕辰口中的崖涘乃是前朝国师,并不是上界那位帝尊。他便蹙眉道:“此人分明于九嶷山中闭关,九年前足不出户,你怎会疑到他身上?”
“臣就知道你必定如此说!”叶慕辰表情越发狰狞,满心以为是殿下在袒护那厮,越发恨恨地道:“臣敢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只是殿下你一直护着他,让臣如何开口?”
南广和一噎。
叶慕辰忙趁胜追击,苦巴巴地皱起一张老脸,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殿下,臣手头当真有证据,只要你气消了,臣随时可以向您坦白!臣,臣发誓!”
他说着又举起右手。
南广和打掉那只手,没好气道:“你有何证据,竟然这样信誓旦旦地疑到他头上?还有,”他拧身怒视叶慕辰,尾音上扬,斥道:“你这厮又从何处得来的歪理?孤怎地就护着他了?!”
……孤分明,护的人是你!
叶慕辰却不管这些了,眼见着心上人并没有抵抗自己的拥抱,心下一动,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凑到广和耳边可怜兮兮地道:“殿下,你就可怜可怜臣……咱们和好吧?”
第102章 共谋1
南广和怔怔地望着贴在他身上死活不动了的叶慕辰, 叹了口气。“小叶将军,孤并没有生你的气。”
“嗯嗯,你怎样说都好。”叶慕辰随口跑出了真心话, 立刻补救道:“臣的意思是, 不管先前在酒楼中殿下你为何要走, 总之都是臣的错,殿下你先不要生气了。”
“孤并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