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65)
崔扶风沉默着跟上。
镜坊大门口站定,陶柏年上下扫视崔扶风,“你没事吧?”
“没死。”崔扶风悻悻道,本来以为陶柏年不知情的,看他神色,竟像是事先知道的,霎时一肚子气,方才忙着察看镜工伤势,长发还散着未及收拾,风吹来,几丝横过眼睛擦到瞳仁,泪水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陶柏年伸了手过去,崔扶风一甩头,已是抹开头发,往脑外一拢,袖袋里摸了帕子,草草扎住。陶柏年收回手,别开眼,道:“我会仔细查问,虽说镜坊的人让你们认过了不是,保不准是府里的,若真是陶家的人,我定严惩不贷。”
“我觉得不是陶家的人。”崔扶风道,头发扎起来了,眼里泪水一时未干,鼻子也堵了起来,嗓音微哑。
“哦,因何有此想法?”陶柏年问,凝眸注视崔扶风。
崔扶风心中因信任陶柏年故有此一说,启唇欲语,忽觉不甚妥,这人惯会高高在上把人睨着,这么说可是捧他了,不说了,道:“我自有我的看法,你回去查一查也好,陶家真个清白,我对齐家人也好有个交待。”
陶柏年耸肩,漫不经心笑,崔扶风大恼,刚要发火,陶柏年忽地整肃面容,一揖到地,“多谢崔二娘信任,此番是柏年糊涂了,柏年在此向崔二娘赔罪。”
崔扶风习惯了他的不着调,一时倒呆了,半晌,磨着后槽牙,道:“上回进京你坑了我二百金,这回又得赔你家镜坊损失,你真有诚意道歉,那便不要我齐家赔偿罢。”
“这可不行,一码归一码,我得对镜工有个交待。”陶柏年直起身,挑起眉头,嘻嘻笑:“崔二娘若是不舍得掏这个钱,柏年可以拿私房钱相助,也不需还。”
拿他私房钱给她赔给陶家,这算什么?
崔扶风怔了一下,猛省过来自己被调戏了,脱口骂:“放屁!”不理陶柏年了,转身进镜坊。
“哎呀,我也是一番好意,别生气嘛。”陶柏年背后拉长嗓子叫。
崔扶风脚步不停。
陶柏年啧啧连声,看着崔扶风进镜坊了,纵身上马离去。
“大嫂,他说什么了?”齐明毓弯着腰,手里拿着棉布,却不给伤者包扎,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外头,崔扶风进门,急急迎过去。
崔扶风胸膛起伏,怒火未消,不欲再与陶家起龌龊,只作平常之色,“陶二郎说他会把陶家所有人彻查一下,若是陶家的人嚼舌根,严惩不贷。”
“若不是陶家的人呢?”齐明毓低喃。
若不是陶家的人,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崔扶风沉吟些时,指听到陶家镜工诋毁自己言语的那五个镜工人看起来伤势轻的一个,“你跟我到那酒馆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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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借刀
酒馆门外站满人,近了,清一色的灰色胯摺服,都是男人,下奴穿着,二三十人之多,再近了,只见陶柏年沉着脸站在酒馆门口,酒馆掌柜擦着汗,来来回回看。
那些人原来是陶府下人。
陶柏年朝崔扶风瞥来一眼,即收回目光,不言不语。
“回陶二郎,没有昨晚喝酒吵架争执的人。”掌柜赔着笑道。
“让伙计上来辨认。”陶柏年道。
几个伙计上前,挨个仔细看过脸,摇头,“没有。”
陶柏年挥手,“都回去。”
二三十个人走了,俱是一脸莫名其妙。
崔扶风觉得有些热,抬手到额头挡阳光。
“我府里所有下奴都来了,看来不是我陶家的人。”陶柏年走近崔扶风,个子高,遮蔽了阳光,投下沉沉阴影。
崔扶风吁了口气,放下手,心中猜测证实,抬下巴,示意齐家同来镜工:“你把昨晚的情形细细讲一遍给陶二郎听。”
齐家那镜工眼见陶柏年没包庇之举,有些惭愧,一五一十细讲。
“你们进酒馆后,那些人才进去的?”陶柏年问。
齐家镜工点头。
不是事先在酒馆里的,很可能是尾随,说那番话,话里话外自称陶家镜坊的人,都是有意为之了。
若是陶家外头找了人,那便是不想让人知道说话的是陶家人,没必要自称陶家人。
崔扶风看陶柏年,陶柏年恰也朝她看来,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齐陶两家械斗,得利的是谁不难猜。
陶柏年磨牙,“早晚我让费易平那厮再也作不了恶。”
“扶风等着那天。”崔扶风扬眉。
两人都没说要上费家镜坊认人。
想也知,费易平既存了心,酒馆里口出污言秽语的,当不是费家的镜工,只是外头找来穿了喷溅了铜液衣服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