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64)
崔扶风问陶慎卫,“陶家制镜的人都在这吗?”
陶慎卫一愣后明白,冲陶家镜工大声喝道:“按工房号列队。”
十五人一组,很快排出齐整队形。
陶慎卫看一眼,道:“都在这。”
崔扶风也不多言,对那五个齐家镜工道:“认人。”
五个镜工挨工从陶家镜工面前走过,走了一遍,又走第二遍,不死心,又认第三遍。
“没有?”崔扶风问。
“是!”没找了人出来,几个人蔫了,其他人面面相觑,心虚起来。
“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听了几句话就持械上门打砸,让我说什么好?”崔扶风凉凉笑。
齐家镜工们羞愧低头,五人里头一人迟疑着道:“说闲话那些人明明一身铜液味,是制镜的人,他们口口声声也自称是陶家镜坊的人。”
“湖州城里制镜的人何其多,有铜液味的就是陶家镜坊的人?自称是陶家镜坊的人就是陶家镜坊的人?”崔扶风反问。
那人低垂头无言以对。
崔扶风看向陶慎卫,缓缓道:“虽说事出有因,然我齐家的人砸了陶家镜坊是不争的事实,我会与陶二郎商议,齐家对陶家镜坊的损失做出赔偿。”
“赔钱!”齐家镜工叫,不甚甘愿,“虽说镜坊里的人没找到,焉知不是陶府里的。”
“陶家不缺钱,我们只要争一口气。”陶家镜工也不愿意。
第37章 查察
“都有骨气,是汉子。”崔扶风拢了拢头发,微微笑:“那就来吧,先把我打死了,然后你们打个痛快。”
众人呆住,不说齐家镜工,便是陶家的镜工,也无法冲一个妙龄小娘下手。
“瞧瞧,瞧瞧。”崔扶风霎地收了笑,指向齐家镜工外头看得着的伤,又扒开渗着血迹几个人的衣裳,眼眶发红,泪水在眼里打转,喉间哽咽:“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齐家镜工身体抖颤,伤重的更是止不住哭起来。
崔扶风抿了抿唇,放软了嗓子,“都进去。”又唤齐安,“赶紧请大夫。”又对陶家镜工道:“待我把事儿料理完了,自去找陶二郎商讨这件事如何处理,你们都回去罢。”
陶家人一齐看陶慎卫。
“都回去。”陶慎卫跺足。
陶柏年回到家中,沈氏出门了,无人念叨,悠哉悠哉看铜镜,才看得些时,门外咋呼声,陶石气乎乎冲了进来。
“二郎,你得为崔二娘出头,咱家镜坊里那帮子人忒不是男人。”
“什么事?”陶柏年慢悠悠抬眼皮。
陶石愤愤,比比划划。
他今日如往常一般到齐府盯梢崔扶风,跟在崔扶风和齐明毓身后,齐安找过来,跟崔扶风说的那番话,他听了个分明。
“你没听错?”陶柏年搁下铜镜,眉头皱起。
“没听错。”陶石鼓起包子脸,“亏他们说得出,什么齐家镜坊的男人都尝过崔二娘的味儿,恶不恶心啊。”
陶柏年霍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脚步声很重,一下一下像踩着人的心尖。
“别是气疯了吧。”陶石担心起来。
陶柏年打马疾奔,到陶家镜坊,陶家镜工恰三五一伙,搀扶着回转,陶柏年勒马,马背上沉沉俯视。
“二郎!”陶慎卫叫,走到马前,细说经过,“原来其中有误会……”
“咱们镜坊的人没说过那些话没?”陶柏年冷冷问。
“没有,崔二娘让听到说话的挨个认过人了。”陶慎卫道。
“没有说过最好。”陶柏年忽地挥起马鞭,凌厉的忽啸声,陶家镜工一齐打颤,屏息凝气,一声不敢发出,陶柏年视线从众人脸上掠过,一字一字道:“听着,你们听到谁说那种话,把人按住往死里打,打死了报我,有重赏。”
语毕,拉起马缰,扬鞭,打马走了。
陶家镜工你看我我看你,一人道:“那种污糟话咱们陶家的人说不出。”许多人附和,“可不是,要争要斗咱们也是明知来,背后编排一个小娘子作甚。”
崔扶风安排镜工轻伤的扶重伤的,暂且安置在议事大厅中,大夫未来,自己一一检视,手脚伤着的小心翼翼让躺下,流血的包扎,正忙着,身边忽然静了下来,许多人同时望向大门外,扭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日光走进来,背光的脸庞轮廓刚硬,眉眼沉沉,一双凤眼犹如纸纸上狂草字飞扬。
“接着包扎。”崔扶风把手里棉布递给齐明毓,起身,朝陶柏年迎过去。
“大嫂。”齐明毓拉住崔扶风,戒备的眼神看陶柏年。
“无需担心。”崔扶风笑笑,拍拍齐明毓手背,把他的手拉开。
陶柏年望一眼躺了一地的齐家镜工,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