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笔记(4)
乐成顺着声道:“跟着吕简去前间去吧。”
乐成看着榴儿的背影,那眼神,就好像粘在她身上一样。
当母亲的,都是这样么?
我正想着,乐成转过来,忽地换了个副面色,端着茶,吃又不吃。
“有什么说吧,还有什么忌讳的。”
“我昨天在立政殿遇见了崔二的那位。”
我愣了一下。
“哦,品貌如何,可配得上他?”
“只是一面,约摸是好的。”
我晓得乐成的性子,她既然说了个好,肯定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甚好。
我点点头:“咱们几个一起到大的,又一个算有了好归宿。”
乐成动也不动盯着我看。
为了表示我真的没往心里去,我也盯着她看。
她放下茶盅,又踌躇了一会儿,道:“……你这几天没往大明宫去?”
我也只看着她,“有什么且说吧。”
“……昨天我听见几个宫人说,崔二领的那支兵,失踪了一阵子了。”
失踪?
“……虽然朝廷还没消息,但是在送到宫里的红翎急报几次提到崔二的骑兵……”
失踪!怎么会呢?
“……你也知道,圣上对此一向重视……”
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猜,皇后昨天宣召崔夫人也是为了……”
“几天了?”
“……什么?”
“崔清没消息几天了?”
乐成低头想了想,“有十来天了。”
嗯,加上战报在路上延误的时间,差不多。心里一松,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复又懒懒支腮半躺下去。
乐成皱着眉,“怎么?”
“八成是没什么事的,”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崔清的脾性,我们还不知道么?皇帝把军中的精锐骑兵交给他,不过是希望他像汉朝霍去病那样以长途奔袭战略取胜。如今虽然事态朦胧未知,但我想不出几**廷就能收到第一份大胜的捷报。”
朝廷的捷报还没收到,我终于病倒了。王府的医官宋子通给我摸脉时脸上瞬时浮现的神色,我沉了许久的心又沉了一沉。我看着他退出去,一会儿吕简进来回报,说此脉关系甚大,宋医官希望请御医署的陈勉来会脉。
我的心很沉,凉凉地压着。当年昭明太后怀着他、皇后怀着湖阳公主的时候,就是陈勉坐镇御医署安胎的。
吕简一脸焦急。
我说:“不必劳师动众的。你叫他进来。”
宋低着头跪在榻前,我对着他的头顶说:“你在王府这么些年,有多少的能耐本事我是知道的。关系小了,自然没有要人担当的必要;关系大了,横竖是我自己的身子,我来担着就成,再不行,还有大王担着。你照实了说就行。”
“是。”他鞠了一下,方谨慎道:“照脉象来看,王妃是有喜了。”
我看见吕简立在一旁的素白身影抖了一抖,她转过脸来,用恍然大悟的惊喜欣慰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看她,别过脸,看见挂在床头的金玦——吕简不认得这是什么,听我说是他临走时特地遣人送来的,还喜滋滋地穿了个穗系在床头。
玦者,决绝也。
不知道他知道了这个“喜”事,该作何感想?
我忍不住冷笑。
有身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我,肚子里怀着整个天下的未来,更是累人。
确诊的第二天,皇后宣我入宫。我知道皇后待我非常,却也没想到王府里的消息传到她耳朵这样快,虽则这本身的确是一个大消息。
在明光殿前我居然遇见了崔仆射。
“老大人一向安好?”
他也朝我施礼,“敢劳王妃叨问,一向无恙。”
我见他眉间愁思,蓦然想起乐成所言,难道是崔清那儿出事了?
我笑问:“今日北边战事紧张,老大人为国操劳,也须注意身体。”
老大人看了我一眼,道:“北边战事无变,只是昨天深夜收到江南的文书,圣上用江州刺史周大礼总督长江水军,诏命由使者星夜送发。因此现在才得回去。”
我吃了一惊。
这阵子在府里将息,江南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仓促间下了这样重大的任命,难道江南有雷霆之变?!
我看着崔之寿。
他说:“董温茂扣了过江的两位使者,江南北已经不通消息。”
*************** **************
李济
徐干来的第三天雪停,我和于德恭在徐干的陪同下过江进安州城。庐州的事物由副使公孙绾和刺史袁用方主持。
到安州城外,见到了传说中的董温茂。董四十开外,虎背熊腰却相貌平平。见了两位招抚使,也不行礼客气,只以兄弟相称。我便也随着于德恭,称他“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