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坠(78)
谢恒把小碟子端出来,扫了一眼铺满文书的桌面,又把碟子放了回去,捡起文书整理好。
陈昭妧见状,飞速收拾好桌案,等谢恒摆满一桌子菜碟,便迫不及待向鲜嫩的笋片探出筷子,饿虎扑食吃了个干净。
然后捻着帕子擦擦嘴角。
谢恒这时才看见她左脸上沾了墨迹,边帮她擦拭边笑道:“怎么连墨都吃,没吃文书吧?”
“没有,”陈昭妧躲了一下,自己擦干净,忽然眼珠子转转,“你好像很闲啊?”
“忙里偷闲来看你。”谢恒收好食盒,等着陈昭妧的下文。
他哪里是闲,整日里只有午饭时候能喘口气,听说她几日没好好吃饭,让林杭买了些她喜欢的吃食,急着给她送来,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吃。
陈昭妧欲言又止。
“怎么,想打退堂鼓了?”谢恒见她攥着笔杆子,一脸苦瓜相,主动把一摞文书挪过来,“你才刚来,不必急于求成,这些我帮你看。”
陈昭妧纠结一瞬,终是道:“那些是兵士的封赏,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就…就麻烦你了,三日后送到吏部。”
“好。”谢恒轻松应下。
他猛地又想到:“三日后是太后寿辰,我下朝后会晚些到,你在寿宴上别饮酒。”
陈昭妧想起上次醉酒,声音莫名小了许多:“我酒量不差的。”
谢恒并不是因她酒量差才叮嘱,宫宴上给女眷的酒都是果酒一类,甜润不醉人,只是前世的时候,陈昭妧的那杯酒被人放了脏东西。
幸好谢恒及时赶到,她才安然无恙。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这件事,他只能劝道:“你身子才好,又累了多日,不宜饮酒。”
“知道了。”
一想到寿宴后还有这许多事务等着,第二日不能睡到日上三竿,陈昭妧也知晓谢恒所言是对,不能贪杯误事。
门外头,林杭见迎面走来的芸儿装扮得像个男子,好奇问道:“怎么这副打扮?”
“这样方便一些。”芸儿见门是掩着的,林杭守在外头,快步绕过林杭,“是谢世子在吗?”
林杭挡在芸儿前头,步步后退:“在和郡主用饭,你这差事做得大意,我家世子心疼郡主,特意让我去买了饭菜。”
芸儿抬手要叩门,下一瞬手却被迫停在半空,两人面面相觑着,林杭慌忙松开芸儿:“你…你还没吃饭吧,你先去,这里有我候着。”
“我有事禀报。”芸儿垂下眼帘,敲门而入。
不怪陈旭吩咐她留意着点,芸儿也觉谢家世子委实过分了些,进屋后见他坐在小姐身侧,说话的语气便淡了几分:“主事,尚书说,可以把上旬的休沐串到三日后。”
“我知道了,你快去用饭吧。”
芸儿哪里敢走,却不得不走,小姐这是明摆着不想让人打扰,便福身退了出来。
心里想着,谢世子与小姐算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只是谢世子这般做派不太似正人君子所为,却又无甚过错,小姐向来不拘小节,想来二人定是坦坦荡荡的。她一向尽本分,也不多嘴,只留心着便是。
“我有一事想拜托你。”陈昭妧有些心慌,怕谢恒不答应,鼓起勇气恳切地与他对视。
谢恒挑眉:“什么事?”还这样一副不办到誓不罢休的表情。
“按从前来算,再有一月就是边境生乱的时候,你若要去,能不能带我一起?”
这从前,说的便是前世。
谢恒错开视线:“此次议和与从前差了许久,也许会有些变动。”
“所以我提前和你说,也是以防万一。”
谢恒摇首:“也许有另一种可能,边境不会生出是非。”
陈昭妧怔了片刻,他说的不无道理,父王只是需要一个由头回到封地召集兵马。
前世谢恒带兵平定边境不久,水匪又大肆进犯,裕王便以谢恒不懂与水匪作战为由,举荐陈旭剿匪,实则是让他到渝州调兵,与之里应外合,又拿婚事换了谢恒手里的兵权,终于一举逼宫篡位。
这些事情,陈昭妧现在并不清楚,她只知父王早有谋划。
“边境安稳与否,全在裕王一念之间,水匪这步棋,不知会怎么用。”谢恒如是提醒道。
陈昭妧一点就通,父王若不想让她请命上战场,让水匪作乱便好,朝中除了父王和兄长,再没有武将和水匪交过手。
“那该如何是好?”陈昭妧想不出办法。
“宫里也在提防着,裕王必会把兵权分散,妧妧静待时机便好。”
陈昭妧沮丧道:“父王若想分兵权,一定不会分给我。”
谢恒道:“我的便是你的。不过妧妧若想当将军,恐怕要和我私奔了。”
眼瞧着他卸下严肃表情,露出一丝笑,陈昭妧斥道:“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