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62)
丰年哈着腰在风地里头笑,“爷放心,范姨娘的事儿上咱们家二太太比谁不懂,还用您授意?她早打发几个婆子四下里清点人了。”
“二婶婶长了个不醒事的脑子,你使人盯着为上。范姨娘这次被退回家,保不齐范贞德要记仇。此人最是个巴高望上的,见在咱们家没路走了,自然到别处寻门路。倘或寻到父亲的对头那里,在咱们家留个钉子,一有风吹草动,立时吹到朝廷,会生出多少麻烦。”
“小的知道了。”丰年应着走出去几步,扭头又回来摊着手,“爷,我可打发了柄全那厮十两银子,这怎么说?”
奚桓乜他一眼,抬脚踹在他膝上,“你问我要?滚去找采薇!”
那丰年一溜烟跑出几里地,奚桓独在原地,倏地抽动鼻翼,抻直腰四目张望。果然在金山茶地那头寻见花绸的背影,残阳穿过她窄窄的腰,衬着日渐浮起的臀线,婀娜而单薄,像一片凋敝的花瓣。
眨眼的功夫,奚桓已将身上一件莺色法氅解下来,遄飞上去,自身后搭在她肩上,“姑妈。”
将花绸唬一跳,有些生气,转身瞧见奚桓那双淡色的眼,心蓦地又软成一池温水,绵绵的,生生不息地流淌,“桓儿在这里做什么呢?”
“正要到您屋里去,没曾想在这里撞见了。”
说话间,他退一步,将他的氅衣在花绸肩上拢一拢,“入秋了,太阳下山就凉,您怎么不记着添衣裳?”
花绸半仰着脸笑,“不是有桓儿替我想着吗?”
欻地风起,金山茶从她身侧招摇擦过,倏明倏暗的光影在她娇靥如水的脸上溜溜地淌过,唇下那颗小痣,好像是用针扎破了一个水蜜桃,流出甜甜的汁液。
他倏然想凑上去舔一舔,但他不敢,最放肆的,就是捧起她的手在唇下吐出口热乎乎的气,“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第26章 . 惜奴娇(二)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
绚烂黄花地, 风穿晚亭,花绸凉了经年的心里默默照进一束煦阳。她反握着奚桓的手垂下去,拉着他往前走, 笑眼望着弯弯曲曲的花道, 斜阳细细长。
“不妨事,我不冷,桓儿怎么这么乖呢?”
她打小就爱这么夸他, 奚桓也听惯了,可回回听, 还是觉得,他听过成筐成车的赞美,什么“人中龙凤”“出类拔萃”“后积成器”“千霄凌云”……
云云种种,皆比不过花绸的一句“乖”,从她嘴里吐出来,像一只温柔的手, 将他由头到尾抚了一遍。
奚桓此刻觉得, 他就是她的孩子、她的仆从、她驯养的一只小狗。不论长得多高多大, 或者走得多远, 只要她一声召唤,他也能从天涯的一端, 跑回她站立的另一端。
金山茶摇飐一路, 令花绸想起那日一场琼花, 沉默地笑着。不妨手被他反握下去, 她恍然回神,抽出手,假意地拢拢衣襟,不再去与他相握, “涧儿生辰那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大表姐也没使人给我递个信。你这些日在外头碰见范玦,他可说家中怎么样了?”
奚桓将空唠唠的手掌蜷起来,几个指头在袖管里摩挲,“我这几日出去,都是与左佥都御史施大人家的公子在一处,没怎么见到范玦。”
“那你去找他打听打听,只怕范家早闹得鸡犬不宁,也不知你大表姐那门婚事退了没有。那个卫嘉,也太不是个东西,嫁给他才真是毁了终身。”
他将她睐一眼,见她浄泚的眼里好像藏着些不易察觉的暗涌,于是就逗逗她,“姑妈也真是偏心,卫嘉不好,不让大表姐嫁他,就让范纱雾嫁他?”
“什么话儿?”花绸将一双眼扭过来,怕他觉得她坏,带着些惊惶,“什么叫我让不让?人家的婚事,哪里论得上我一个外人说话?快别胡说!”
奚桓却十分坦然地接受她的好里藏着那么一点点坏,更有甚者,他希望她坏,希望她能靠自己锋利的爪子逢凶化吉。
所以他也将前日种种手段默契地不提起,只笑嘻嘻地逗着乐,“也是,是他卫嘉与范纱雾自己不检点,怪得着谁?”
花绸剔他一眼,有些心虚,“你懂得还多嘛。”
他挤眉弄眼地笑,“这倒好了,范纱雾嫁给别人去,往后也不用来歪缠我,正好叫他们范家死了这条心!”
残阳在奚桓淡色的瞳孔里收尽,二人磨肩擦袖的背影亦在潺湲的花荫里虚化,淡远。
眨眼月照西楼时,红藕搬了炉子在奚缎云屋里煎药,几人也跟着在此闹谈。因奚桓尊贵,奚缎云张罗着添香加蜡,足足点了四五盏灯,不算亮堂,却是云母屏风烛影深,返照着温馨恬静。
花绸使椿娘煮了碗酥油牛奶与奚桓圆案上吃,自个儿坐在床沿,与奚缎云并头坐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