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36)
薛翦将手臂耷拉在小竹面前,示意她给自己捏捏肩。
“对了,你可知今日府里来的客人是谁?”
她忽然想到方才在门前那一瞥,心底不禁好奇。
“府里来客人了吗?”小竹未停手中动作,神情疑惑。
薛翦抬手揉了揉睛明,估计这丫头早睡着了,淡声道:“罢了,没事。”
戌时末,天色沉沉。
一个着紫衣的男子正踩着轻盈的步履,在归鸟鸣叫下缓缓前行。
离宁府还有好几丈远,便有下人疾步朝他走去,态度卑恭:“二公子,大人找您。”
宁府的二公子是个性格乖张、沉默寡言、古怪到骨子里的人。
即便府中众人都不喜欢他,却侍奉得更加尊敬,尤不敢触其霉头。
宁逸眼尾拖着两分隽秀泠清,略微颔首,仍扯着闲散轻浮的脚步徐徐往府里走。
上首男子身穿冰蓝缂丝长袍,腰系玄色腰带,一双鹰眼冷峻锐利。
“父亲,您找我?”宁逸朝男子行礼后方才开口。
“又去听戏了?”男人声音沙哑,拉曳着几许阴森。
宁逸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抚了抚手心。
男人鹰眸微眯,眼中神色不明,似是在考量。过了许久,他吩咐道。
“有件事要你去办。”
七月初七,乞巧节至。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密集,怀春河上更是从白日便开始了花灯游船。
阳光透过棕木窗柩摆入屋内,洋洋洒洒地铺在书案上,上面架着柔丽的簪花小楷字帖,旁边的少女正执笔临摹。
“小姐,今日可是乞巧节,我们不出去玩吗?”小竹呆呆地站在薛翦座旁,满眼希冀。
不知怎的,自小姐从宫里回来,总有些地方谈不上的奇怪。
譬如现在。
向来只爱刀剑不喜书画的小姐,竟端坐在书案旁,样似认真地写字,莫不是撞见鬼了?
她见薛翦不搭理,又唤了声:“小姐?”
少女蹙了蹙眉毛,罢笔撑着小脸,心里纳闷又不解。
是哪个小老儿骗她说写字可以静心思考的!
她这分明越写越急,越写越乱。
这几日,她一直在苦恼十日后的太子冠礼,薛晖唤她回京正是为此。可她越想越不对劲,太子冠礼,和她能有什么干系?
“小姐,你怎么啦?你别吓小竹。”小竹伸手摇了摇薛翦,看她一言不发,心里急得慌。
薛翦那丝几欲飘出体外的魂魄终于给她摇了回来,娇瞪道:“还不松手?”
待小竹重新站好,薛翦才将头枕在太师椅背上,美目一闪,眼底浮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语调幽幽:“你说,今日有什么好玩的?”
第22章 巧合 “你还是来了。”
怀春河畔柳丝低垂,青葱苍郁,从风而靡。尚是白日,湖面上就零零散散铺着好些花灯,与水波相映漾漾生辉。
通往怀春河的街巷两旁具是薄妆敷面、锦衣绣裙的女子,让走在中道的薛翦不觉拧了拧眉。
“这的人也太多了,我去前面看看。”
薛翦转头跟小竹说了一句,便独自阔步往河岸方向走。
出了人潮汹涌的东鹊街,映入眼帘的便是惬意闲散的小巷,青砖石缝之间夹杂着几朵野花,悠悠怜怜。
薛翦驻足在西口处,满目好奇地窥向前方,只见西口里皆是迂回弯折的小道,窄得只容两人并立,苍盛的枝叶盖在屋檐上,遮尽阳光。
若是旁的女子见此,多半只觉阴森诡异,提腿便跑。
可薛翦却像是着了魔,脚步轻声地往里走去,越是往前,越发僻静,甚至能察觉后背无端填上了几分凉意。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两道嘶长沧硬的声音,紧接着她便看见前路有一人倒下,喉咙处圈一条殷红发紫的血痕,双目力睁,眼底似残留着恐惧与绝望。
薛翦面上顿时血色尽褪,脑中一片轰动,转瞬便成了空无。
悉疏脚步声从前路往薛翦所立之处静然走来,可她却觉双腿似被稳稳铸入地下,动弹不得。
倏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环抱着她的腰身将她揽到了一个支满草筐的石墙间。
薛翦这才猛然回过神,伸手便去勾身后之人的肩膀,企图将他拽到身前,却没想那人卒然一转将她的手压撞到了石墙上。
薛翦吃疼闷哼一声,捂着她的手便更紧了两分。
“别出声!”身后那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尖低喝,一股热气喷洒在脸颊耳根,薛翦心下一阵激灵,身子也跟着僵直了几许。
良久,待西口内复又静谧无人时,腰间禁锢的手才将她松开,往后退了两步。
薛翦见状旋即转身,一双清眸尽是警惕防备,手背用力擦拭着嘴唇,满面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