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199)
陆衡站定房中等了一会儿,猜测他不会再有旁的吩咐,方静静转身离开。却在刚迈至门扉时,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嗓音,“放肆!”
不由足下一滞,有些呆楞地旋过身,怔怔看向李聿。
淡黄的光圈浮在案周,飘渺似雾,李聿的眉眼被遮在这层薄雾后,拳心紧握,骨节捏得泛白作响。
陆衡不明就里,又不敢轻举妄动,暗忖许久,放低声音询问道:“公子,可是那信有何不妥?”
第105章 践诺 “你耍我?”
厉周自从被薛翦识破他在县衙耍的把戏后, 索性扮上了无赖,薛翦到哪儿,他便跟哪儿, 就是不言明身份与其所图。
私想着,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 靠得就是重诺二字,既收了人家好酒好钱, 又应下了暗中护她一事,哪能因为小姑娘太聪明,便这么暴露托付他之人?
对于他的一番衡量, 薛翦自是不知, 只觉得此人贯无正形, 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甩都甩不掉。便不去理他, 一心放在寻问红缨额饰上。
马车摇摇晃晃,几缕清光沿着帘缝抖落进来,驻在小竹身上, 也是愁得很了。
但见她明眸半觑, 警惕地往帘外打量,复转首回来低低说道:“小姐,我们不再想个法子把那人支走吗?我怎么瞧他都觉得奇怪, 哪里像个好人。”
薛翦面色如常地瞟一眼车外,窗帘扑簌间隐隐见得骏马上翩落宝蓝色衣摆, 敛目哼笑:“我倒是想,可他哪次不会再贴回来?与其同他劳神费力,还不如早点找到师父。”
待与师父重逢,确保其安然无事, 她便能安心回京了。一别半月有余,也不知道爹爹他们过得可好?是否也在牵挂她呢?
念及此,眼眸微微一黯,脑海中又跳跃出与李聿辞别时的场景,兼他赠自己的一枝红梅。
小竹并未察觉她神色有异,却寻思小姐所言在理,早一日见到岳前辈,她们便能早一日返京,这厮再难缠,也不信他能缠回薛府去!
于是将车门推开一条小缝,朝外头催促道:“赶快些,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晌午,天边浓墨翻滚,偶时听得几声雷鸣,车夫勒紧缰绳,终来到一商肆门前。
薛翦甫出马车,即见厉周自马背一跃而下,把嘴里衔的野草潦潦勾在掌心,继而走到马车旁扬起手臂,噙笑道:“来,我扶你。”
薛翦对他这副德行已经习以为常,小竹却是忍他多日,不愿再按耐脾性,当即抬手往他胳膊上拍,“小姐自有我扶,何时轮到你了?”然后亟亟挽住薛翦,护送她下车。
厉周倒也不恼,依旧嬉笑着随二人进到楼里。
楼中光线昏暗,几名小厮正由管事指挥着去前面掌灯,见有客人来此,连忙停下手中活计,对管事大喊一嗓。
门首长风萧萧而过,走进来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观其行头,该是富贵人家。
于是喜上眉梢,整整袍角快步迎去,“姑娘来看成衣还是首饰?若说首饰呀,全郸城最稀罕的物件都在我这哩!带您挑挑?”
“可还有旁的?”薛翦望他一眼,复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旁的?”管事听了一挤双目,暗道此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虽瞧着不似泛泛之辈,可他百妙楼在郸城也是声名卓著,她既不为首饰衣裳,来这里做甚?
思讫,捻髯慢悠悠道:“姑娘是瞧不上我这一屋的心肝呀?”
话落,薛翦眉尖轻轻蹙起,已有不豫之兆。
转而念及寻师父一事不可拖延,堪堪压下心底烦愠,不紧不慢道:“我便直说了,其实我来这里是想打听一种额饰,带红缨的。”
她先前在石远楼徘徊多日,为的便是跟往来商贾打听消息,可惜一众皆称不知她所描述之物,却道百妙楼的人或可替她解答,这才一路疾行至此。
闻言,管事狭眸微眯,仔细将薛翦瞧了一会儿,目露精明,“姑娘问它做什么?”
薛翦默了稍顷,到底未应。管事见她抿唇不语,亦识趣地岔开话题,引她去成衣区续谈。
毕竟他做的就是这等生意,客人不愿说,大不了不问罢。
珠帘一掀一落,薛翦几人即至一间宽敞房中,四周锦衣罗列,款式可比京城。
薛翦正思量管事此举是为何意,便听得他道:“姑娘不如瞧瞧这些衣裳?若有喜欢的,我给您算低些价。”
是让她花钱买消息了。
薛翦浅浅一笑,抬眸环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北面两套晴蓝色的裙装上,轻点下颌,“就那两件吧。”
“姑娘好眼光!”管事脸上浮过一抹赞许,双眸闪光地走上前,“这可是从常州专程运过来的寻锦,并非等闲。也就与姑娘投缘,便卖您这个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