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155)
话落,李聿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是淡声道:“我尚在病中,听不得人聒噪,你的心意我领了,若无旁的事烦请赶紧消失。”
章佑闻言笑了笑,目光垂在李聿身上,“听我讲两句话还能让你费神不成?”
少年虽着一拢素衣,衬得那双狭长的眸子犹带清冽,脸色却了无半点孱弱之姿。
“我此番不光来看望你,还给你带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说罢懒懒转过身,步子迈得极慢,“既嫌我扰你清静,我走便是了。”
李聿将书合上,扭头看着那道刻意的身影,示意陆衡给他支条椅凳,待他坐下后,方才悠悠开口:“好消息,讲罢。”
“皇上又为太子殿下指了门新的婚事,诏书已下,并非薛翦。”
李聿眸光在他身上停驻半瞬,“此言当真?”
章佑微微颔首,思量半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次宋家小姐会不会赴卫姑娘的后尘?”
魏府东院,少年着一身玄色劲衣,手持长剑,锋刃微微一转,便有数起鸣声自下而过,扫起一片尘屑。
有人站在远处利落地抚了两下掌,伴着一声称赞之言。
院中的身影倏然一顿,见是薛翦,这才将长剑扣入鞘中,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笑痕走去,“阿翦,你怎么来了?”
薛翦的目光停在他手上,挑了挑眉,“舅舅回来了?”
魏启珧看她一眼,复低下头会意地笑了声,“这是祖父给我的。”
转而挽起长剑出鞘寸许,寒芒一掠横在薛翦面前,“怎么样,是不是同我一般威风?”
薛翦轻笑了笑,推着剑柄将其按了回去,应承道:“外公给你的自然不是俗物。”
一面说着,二人已经走到假山下,薛翦半身倚着山壁,望着树上几近凋零的枯叶,慢声问道:“你和李聿还不对付吗?”
魏启珧听得眼角一跳,偏过头去打量了她半晌,“阿翦,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了吧。”
薛翦亦不习惯这般弯来绕去,于是点了点头,“我就是想问问,李聿最近如何?”
魏启珧定定望住她,眼底慢慢渗出一些揣度之色,良久才不紧不慢道:“他啊,有两日没来书院了,听章佑说好像是病了。”
薛翦听言微微一震,复道:“他病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魏启珧挪步半分,正欲再问,就见她扶着山壁站直了,丢下一句:“我回头再跟你说,待我问外公与舅母好,翦儿改日便来看他们。”便提脚往廊道上去。
魏启珧在身后唤了她两声,却见她背影决然,渐行渐远,直到没入朦胧天色,不可复见,方才按紧手下剑鞘,径自回到院中。
天近黄昏,暧暧余晖透过窗隙洒进室内,照在人身上,犹存一许温柔容色。
李聿正一只手肘随意地撑在腮下,侧卧榻上,旁边摆着一叠果子,一本史书,丝毫没有一个养病之人该有的模样。
恰读到兴起之时,不防门外传进来一句:“公子,外头有位姓简的公子称自己是您的同窗,欲看望您。小人瞧他面生,便让他在门外稍候,前来报与您一声。”
李聿皱起眉,“简公子?”
话既出口便反应过来,连忙坐起身,略有慌乱地将吃食书册藏到隔间,又命陆衡为他正衣,一切做好后,方朗声回道:“快请进来!”
薛翦见到李聿时,他只披了件长衣倚在桌边看书,长发半散,神情宁静,气度淡然宛如谪仙。
只是这位谪仙乍闻门外动静,便已按耐不住肆意上扬的嘴角,听来人语调微扬地唤了声李聿,这才缓缓抬起头。
见她一副少年打扮,手里还拎着两袋纸包,轻轻笑了笑,“简同窗来便来了,怎么还带了别的东西?”
薛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继而抬手将纸包放到桌上,“我猜你多半是那日受了风寒,便去医馆寻了些解表散寒的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没事,不必忧心。”
陆衡退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不说话时便是静默一片,唯有几下灯烛发出的嘶嘶声。
窗格不知何时被人支起,抑或她始终不曾察觉,直到一缕寒气弥游入室,引得李聿掩面咳了两声,方才抬眸望去。
随后敛眉走到李聿身旁,欲扶他去里间歇息,忽然叹了声:“你真的没事吗?”
不及他答,又多问了两句:“大夫可有说你几日能大好,抓得什么药?可需注意些旁的调养?”
李聿闻言一笑,从未见她一口气问出这般多的话来,低头望着她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话声方落,只觉臂上一紧,随后便见薛翦急忙松开他,四周张望似是在寻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