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342)
杜平望进母亲的眼睛里:“这世上,总该有权势够不到的东西。”
平阳公主回视:“没有。”看着女儿睁大眼睛,她继续说,“权势决定生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另一边,王利带着儿子回府,刚领进书房,门还没关上,就见儿子两眼赤红,哑声问:“永安说的是真的?”
王利看他一眼,没说话,待他稳稳坐于椅上,才掀起眼皮:“比起亲生父亲,你更信永安郡主?”
“永安不屑说假话!”
王利叹一口气:“永安郡主不过猜测,小姑娘家胡言乱语,为父亦不屑于她争执。你母亲的事……唉,她为了你们的前途心存死念,我看出来了,也劝过她,怎料到我前头一走她后头就自尽了。”
王维熙听得屏息,他吸一口鼻子,又低头抹一把眼睛,声音沙哑:“孩儿先告退。”
王利却叫住他:“在公主府,我不该叫你跪下,以你对永安郡主的了解,若你私下求情道歉,她是不是也会帮着去公主面前说话?”
王维熙沉默许久,他闭上眼,承认道:“是。”
永安看似跋扈,其实对身边的人极为心软。
她从小没什么朋友,京城里聊得上几句的,除了他和冯瑛之,也只有李承业了。
王利惋惜道:“是我失策。”虽然他看不上永安郡主的性子,但他很看得上永安郡主的背景,能不交恶自然最好,“你们打小的交情,唉,你抽空亦可与她解释一番。”
王维熙回头:“父亲,我若再去,才会真真正正被她瞧不起。”
回不去了。
他轻声拒绝,“恕儿子难以从命。”
第125章 杜平眯眼:“你想悔婚……
戏班子里新来了一个旦角,唱得极好,是北瓦子那头的新宠。
冯瑛之慕名而来,挑了个雅座,点一壶碧螺春,闭眼靠在长椅上,听楼下台上正幽幽念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与大王对饮几杯,以消烦闷。”好一把嗓子,待后头唱到:“自古道兵家胜负乃是常情。”更是抑扬顿挫字正腔圆,令他听了不禁嘴角含笑。
忽地门板被人推开,有人一阵风似的旋到他身旁。
熟悉香味淡得几乎抓不住。
冯瑛之睁开眼,果然,看到永安一把揪住他衣襟,温热呼吸都喷到他脸上:“陪我喝一杯。”
冯瑛之笑问:“喝茶?”
杜平没好气,这家伙肯定故意的:“当然是喝酒。”
冯瑛之拉开她的手,整整衣襟,坐直身子:“我不会酒。”
“骗鬼去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九岁那年就去偷你祖父的酒,还挟裹几个堂兄一起去,最后不要脸地把罪责都推给他们。长辈们还指责是他们带坏了你,啧,明明是你人小鬼大唆使怂恿他们。”
冯瑛之扬眉,那么久远前的事,他都忘了,莞尔一笑:“当然是喝过酒,才知道自己不会酒。”
杜平也挑起眉毛:“瑛哥儿,谁还不知道谁啊,你这人在长辈面前温文尔雅,在同辈面前言笑侃侃,其实肚里的芯子都是黑的,不用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纯真样。”她笑眯眯凑近,“不会喝才好啊,醉了后任我搓圆捏扁。”
冯瑛之含笑摇头:“还是算了吧。”
杜平不管不顾,将他从椅子上扯起来,强行往外拉:“你这人度量也太大了,咱俩好歹有婚约,真让我找别人痛饮,你岂不是头顶青青草原一望无际。”
冯瑛之闻言脚下一绊,差点摔了:“我还得谢谢你啊。”
话说回来,这家伙长的是狗鼻子吗?怎么就让她找到这里来了?
杜平拖着来到他常年包下的厢房,院中布置青松翠柏,假山有潺潺溪水流淌而下,寂静中回荡着叮当水声。
冯瑛之坐回熟悉的位置,整个人懒洋洋的:“还没成亲呢,你就已经把我京城常混迹的地方都摸熟了?”他嘴角牵起笑意,“看不出来你对我挺上心么。”
杜平白一眼:“这地方你带我来过。”
冯瑛之轻笑一声,垂眸抬手已开始温酒。公子十指白皙纤长,弯曲时又有骨节分明,配上他优雅熟练的动作,看着极为养眼。
杜平在他对面坐下,啧啧作叹:“不是不会酒吗?”
冯瑛之:“此乃温酒。”
杜平哼道:“诡辩。”说完,她也不再多言,安静地靠在垫子上,眼睛看着他动作,耳朵听着溪水叮咚,眼皮微微下垂,似乎有些犯困。
冯瑛之抬眸看她一眼,轻问道:“遇上不开心的事了?”
杜平轻哼一声,没答是或不是。
冯瑛之:“最近又进宫了?”
“没有。”杜平撇开脑袋望着院中。
冯瑛之点头:“那就是王维熙那傻子又去惹你了。”